55 陆兰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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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交部的专机在倾盆大雨中停在远离主航站楼的机位上,它从卡纳皇家空军机场出发,原目的地是邻国芬狄亚的首都,却在起飞的五分钟前收到临时调整航线的命令。

降落在空港前,地面发来返航建议,一场天气预报之外的狂风暴雨即将席卷瑞斯塔德,空中状况不佳,正常飞行存在严重风险隐患,大量航班因此延迟。

舷窗外电闪雷鸣,雨落狂流,螺旋桨运行声震耳欲聋,但话事人仍然下达了尽快到达的死命令,飞机在瑞斯塔德上空盘旋近十分钟,直到闪电与冰雹结束,空中状况转好,飞行员进行了第二次着陆尝试,终于降落成功。

专车在平台下的通道静静等待多时,保镖撑开伞,只是陆兰庭的步伐太急,皮鞋没入浅浅的积水里,溅开一圈圈水珠。

随身助理蹲下为陆兰庭擦拭裤脚上的水渍,司机早就收到命令,把油门踩到最大,沿着最近的路线驶向市中心的宅邸,秘书岑平南在副驾驶上坐好,递来最新的文件。

“先生,按照您的吩咐,会面改期到后天,致歉礼物已经妥善送达……”

陆兰庭打断他,“望月那边怎么样了?”

察言观色,洞悉需求是秘书的基本素养,岑平南当然明白,此时此刻,顶头上司唯一挂心的是那位的安危,他把新消息放在后面,只是希望不为陆兰庭本就紧绷的神经增加更多负担。

他被提拔为陆兰庭的秘书不过数月,他之前那位,从陆兰庭十五岁时就被陆总统指派着追随陆大公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照理说未来仕途将一片光明,却在陈小姐的事情上栽了跟头,被陆兰庭远远打发到了苏兰。

“徐小姐查过了,他们一开始的目标是陈小姐的好友许幸棠,陈小姐之前就是因为帮了许幸棠才被郑之钦和郑之华兄妹针对。”

岑平南顿了顿,注意到上司骤然阴沉下来的眉头,尽量减少叙述中有可能包含刺激性的词汇,“郑家兄妹被退学后一直怀恨在心,但畏于辛家的权势,不敢再找陈小姐的麻烦。那杯加了药物的酒精饮料原本是他们为许幸棠准备的,但陈小姐护友心切,替她挡了酒。”

“那两个男生招供,他们打算将错就错,拍一些照片交差,但他们在出入礼堂小门的时候被徐小姐的人发现了。”

岑平南不愿意再说下去,心底发出轻微的一声叹息,噩运总是以各种离奇姿态降临在这个年轻女孩的头顶,连他这个旁观者也不由自主地感到怜悯。

陆兰庭感到极度荒谬,车内的调控系统将温湿度保持在最适宜的区间内,他的后背却冷汗涔涔,心脏像是被牢固的铁链锁住,再怎么努力,也只是被只是挤成残破的血液和肌肉组织。

他以为早就把陈望月置于自己的羽翼之下,他不会再放任旧事重演,他会把陈望月保护得密不透风。

但这次,就在他的监视范围里,发生了这样的事,只差一点,他的女孩就要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还那么小,亲人都不在身边,辛重云把她接来瑞斯塔德,只是想要借她讨好继子,对她并不真正上心,否则这才来多久,她受了几次伤,进了几次医院?如果她真的被当作辛家的小姐,谁有这个胆子给她委屈受?

辛家,很好,很好。

惊怒到了极点,陆兰庭喉间反而发出轻笑。

岑平南低着头,不敢看他,这位即将成为卡纳史上最年轻大使的外交官,陆家倾尽全力培养的武器,一贯对外贯彻塑造着冷静、缜密、理智而又亲和的形象,如同一部永不停歇的决策机器,但这一瞬间,恐慌和后怕这样被认为绝不会与陆兰庭有关的软弱情绪,罕见地出现在了那张脸上。

岑平南艰难吞咽着空气,听见陆兰庭问,“郑之钦和郑之华找到了吗?”

“郑之钦找到了,他前不久被郑家送出国,现在在普利森念高中,郑之华据消息称还在郑家老宅,恐怕没有那么方便行事,您看是要先通知郑家还是?”

“把那两个人的舌头切下来送到郑家,告诉他们,如果不想波及郑家,就把郑之华和郑之钦一起交出来。这件事交给徐嘉宁办。”

“陆先生,虽然郑老先生如今不在实职上了,但郑之钦的舅舅上个月刚当选了副议长。”岑平南出言提醒,“而且郑之钦的舅舅毕竟和您的父亲是多年好友,总统那边应当多少会顾念……”

“这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让郑家自己衡量,要不要为了两个蠢货和我撕破脸皮。”

文件翻到最后一页,陆兰庭签下名字,手中的钢笔勾出的笔划力透纸背,“还有,告诉徐嘉宁,今天辛苦她了,她做得很好,我之前承诺过会把伊菲斯那块地给她叔叔,现在提前履行。”

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躁动,无数破碎的画面闪回,陈望月捂着胸口,被子抓在手中,哮喘病发一样张嘴大口大口灌进空气,汗水泅湿了她的额发,眼睛失焦般毫无生气地大睁着。

“醒了!”

身旁有个声音惊喜叫道,陈望月后知后觉地转过脸去,看见被围着的白衣人手里握着针管,尖锐针头折射一点银光。

瞳孔骤然紧缩。

噩梦重现,被意志强行压下去的痛苦、恐惧、精疲力尽,像沉沉封冻的冰河迎来一朝春至的凌汛,湍流汹涌而下,淹没到头顶,她浑身颤抖,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弯了她的颈椎,陈望月一边抓起手边的枕头朝向自己走来的人砸去,一边攥紧床单,后退。

她终于被绝望逼退到角落。

针头要触及皮肤的一瞬间,她看到了床头的栏杆。

陆兰庭快步走过小径,一个人影匆匆上前,恭恭敬敬喊一声少爷,正是陆家家庭医生的助手。

他没空回应这些虚礼,他只问陈望月的情况,得到一个发脾气不肯打针的答案。

她要发脾气,什么时候都好,但现在,她只能听医生的。

手指掐进掌心,陆兰庭脚下步伐加速,到走廊尽头,不待管家为他服务,他重重推开门。

残破嘶哑的叫喊盖过了脚步声。

“别碰我,滚出去!”

女孩的头再度撞向床头栏杆。

但这一次,撞到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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