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兵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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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沉的哱啰声响彻辽西原野。

无边无际的黑色旌旗汇成一片遮天蔽日的乌云。

开原军旗上镶刻的黑色龙虎麒麟,从四面八方扑向宁远孤城,给人以末日降临的压迫感。

崇祯元年二月二十六日,雄壮威武的中军金鼓在宁远城郊擂响。

经过两日急行军,刘招孙率领他的四十五万军民,从葫芦岛望海寺抵达宁远城下。

王增斌率骑兵营迅速横截山海关大道,将部分南下增援的边军赶回到山海关。

骑兵营协助近卫军一部在此警戒,堵截从关内赶来的任何援军。

先期抵达的建州首领杜度率一千五百建州骑兵在宁远西侧游弋警戒,提防西边活动的辽镇窦成功、高如嵩部骑兵,防止他们突袭。

布尔杭古则被安排在宁远东部布防,西城贝勒率两千海西精骑护卫战场东翼,对付东边的朱梅、马廣等部。

四十万随军壮丁,除去部分运送粮草物资,协助外围布防,剩余可以投入攻城作战的共有十五万人。

在一千多名镇抚兵指挥下,十五万壮丁按照预订计划,被分配到各个不同战场。

四万人负责将楯车推至宁远城下。

三万人手在西门修筑土墙。

两万人从护城河开始挖掘地道。

剩余的六万人则随盾车向城墙前进,抵达城墙后,他们将借助各类登城工具,从四面八方强攻宁远城。

两个近卫军及镇抚兵在十五万人后面督阵,充当督战队角色。

按照预先计划,他们将等前方的人消耗掉一波守军后,再向宁远发动最后攻击。

谢司长再次提醒平辽侯,他们努力搜刮完广宁、锦州等地粮草,满打满算,粮食只够四十五万人十日食用,这还没算不断加入的流民。

十日之内,不能攻下宁远,四十多万人便将自行崩溃。

一身戎装的刘招孙听了民政主官汇报,不以为然道:

“不是让商户运粮到辽西,换取盐引吗?他们也没粮食?”

谢阳摸摸头顶,犹豫片刻,才开口道:

“平辽侯,你有所不知。眼下开原军势如破竹,席卷辽西。以前十五六城一下子变成现在的七八十城、还有辽、沈、广、锦这样的大城,原先的民政官根本不够用,战兵镇抚兵就更不用说,都被抽调到宁远。辽镇打没了,开原没精力管,各地盗匪横行,别说是商人运货,就是大白天走路也会被绺子打劫。也就咱开原军没人敢抢,又不能派几千几万兵马去护卫那些商人········”

刘招孙脸色渐渐阴沉,他沉默了一会儿,叹口气道: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大军席卷天下,必然鱼龙混杂,地方上就管不住,什么牛鬼蛇神都会跳出来。没办法,是本官走的太快了,没时间慢慢消化。可是,不走也不行。以后吧,还得再来场整风运动。”

刘招孙说到最后,忽然抬头望向谢阳,望着他渐渐谢顶的脑门,安慰道:

“你不必担心,十日之内,本官必攻破宁远!”

当日,平辽侯让大军在宁远城下稍作休整,次日,释放五名辽西俘虏入城。

俘虏携带檄文,内容大致如下:

“平辽侯提兵百万,攻取宁远,非贪尺寸之地,只为开原无辜死难辽民报仇!为吾爱妻,为吾义父、为千万客兵雪恨!本官对此城,志在必得!对祖大寿人头,亦志在必得!辽民可怜,客军无罪。宁远城中军民士绅,不论何人,若能斩杀祖大寿,提其首级来献者,吾必拜为开原总兵,赏万两白银,良田千顷,免死三次!本官将上奏天子,叙尔全辽之功,封尔高爵。一念之差,玉石俱焚,鸡犬不留!慎之!慎之!”

祖大寿闻言大怒,将俘虏全部斩首祭旗。

然檄文已在城中传开,人心浮动。

~~~~·

崇祯元年,三月初一。

三千辆裹着生牛皮盖着沁水棉被的大型楯车如滚滚洪流,以一往无前之势碾过辽西荒原,从四面向宁远城靠近。

楯车高九尺,用梨木桦木制成,形如轿厢,下面有四个木质大轮,前护板和顶板厚八寸。

顶层牛皮并铺上泥土和沁水棉被,水火不侵。盾车前护板用活销固定,车厢中增加沙土,普通炮弹打在上面,护板会可以卸力,护板后面的砂石能起缓冲作用,从而保护盾车后的辅兵。

一群群建州猎手、蒙古牧民跟在巨大的楯车后面,他们手举步弓,不时机警的朝远处城头张望。

外番弓手往后是一群群辽西难民,他们推着装运泥土的小车,像小蝌蚪似得跟在楯车身后。

六万多条小蝌蚪在楯车掩护下,从四面八方向城墙靠近,他们手中携带木棒顺刀之类的粗劣兵器,每人身上还扛着布袋,里面装着土石。走到壕沟陷马坑边上,便将土石倒进去。

就这样,城外阵地工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小蝌蚪填平。

在楯车最前面,一队队刀盾兵,手举盾牌,提着灰桶将宁远炮手提前留下的炮击标志一一抹去。

这些标志有些是沾有白灰的石头,有些是白灰画成的圆圈,还有些是被砍去树干的树桩。

等到楯车移动到相应位置,便会有相应射程的红衣炮对其进行精准轰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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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远城东硝烟弥漫,红螺山下兵甲如云,开原大军如荒原野草,铺满辽西大地。

护城河前的阵线上,如同置身云雾缭绕的天空,周围不断响起雷鸣般的火炮轰鸣。

一片闪动着橘红色的炮焰透过浓雾,出现在数十万人视野中。

从辽沈、广宁、锦州等地缴获的四十门红夷大炮怒吼连连,将一枚枚重达十二磅的铁球送入半空,砸向一里半外的宁远城墙。

铁球击碎城墙外层的镶砖,砖石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崩裂声,城墙外层的包砖被打得支离破碎,露出底下黑色的夯土。

在一片纷纷扬扬从天而降的砖屑落下后,实心炮弹余威不减,在城墙与垛口之间不断弹跳,落入正在射箭放铳的守军中,溅起片片血花。

宁远城头架设的红夷大炮丝毫不落下风,立即对开原军报复轰击。

在二十五名佛朗机教官的指挥下,明军炮手将数倍于敌的铁球还给对方。

上百门红衣炮齐声轰鸣,六磅至十二磅重的铁弹如流星雨倾斜而下,覆盖城墙前方一里范围。

甚至不需要瞄准,每发铁球落地,都能砸在密集如同蚁群的敌军方阵中。

“巴老爷,开原贼兵悍不畏死,这次让他们多死些人!”

“罗立先生,他们的楯车竟能挡住小红衣炮炮弹,他们在楯车中填充了沙土,从而减小了炮弹弹跳所造成的伤害,聪明东方人,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宁远北门城头。

一个金发碧眼的弗朗机教官望向前方正在逼近的楯车浪潮,一脸忧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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