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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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能清楚感知到,素来疼爱自己的兄长,方才是真的对她动了杀心。

他要杀了她!

有那么一瞬,屋内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陆子宴歪靠在床沿,扭头望着这些对自己或指责,或痛心的‘家人们’,眼里无波无澜。

良久,他淡淡道:“都出去。”

这回没有人出言顶撞,很快都退了出去。

除了皇帝和陆子宴两人外,就只剩内侍总管元抒。

一直静默旁观的皇帝面色有些复杂,他没有想到,不过失去了一个女人,自己这般看重的孩子竟然性情大变。

“此处没有外人,爱卿有什么话直说吧。”皇帝道。

陆子宴沉默半晌,缓缓抬头看着他,“能不能,让他们和离?”

“荒唐!”皇帝勃然大怒,可对着他的眼神,后面的怒斥却说不出来。

“…你知道了什么?”

陆子宴没有理会他的问话,重复道:“能不能让他们和离?”

“……君无戏言,这是朕亲口赐的婚,”皇帝敛了神色,沉声道:“你不要为难朕。”

君无戏言。

陆子宴扯了扯唇,凉凉一笑。

“谢晚凝是我此生唯一的羁绊,只要我还活着一日,就不能接受她嫁给其他男人。”

“谁敢动她,就是动我的命。”

他声音平淡,不带一丝杀气,半点怒意,却能叫人脊背生寒。

皇帝脸色微变,“你不要胡来,长卿手握擎天卫,掌管大汗所有机密要件,若没有他在暗地里布局,大汗恐怕早就匪寇横行,各自占地为王。”

武力值再高,也得知道打谁吧?

明辨是非忠奸,需要知晓更多的机密要讯。

擎天卫的密探活跃于帝国各州各郡,那些封疆大吏们但凡有异心,皇帝陛下会率先得到消息。

将危机灭杀在摇篮中。

而在裴长卿没有接手前,擎天卫早就没有这么大的能力,是他一点一点将之盘活。

能力之出众,至少皇帝目前找不到能替代的人。

“天下美人何其多,只要你想,朕能让你挑花眼,”皇帝语重心长,“谢家姑娘已成他人妇,就算了吧。”

他人妇!

“她是我的妻子,”陆子宴喉间发出一声悲鸣,齿关溢出丝丝血迹,语气狠戾,“裴钰清不还给我,那我就去抢回来。”

总之,这辈子他不会再放开她。

无论是非对错,只要他活一日,他们就要纠缠一日。

要他眼睁睁看着她为他人妇……

不可能!

…………

今儿是谢晚凝携夫婿三朝回门的日子。

宣平侯府正门大开,谢衍誉同两个堂弟在门口候着。

谢晚凝一下马车,就瞧见自家兄长那张冷淡沉俊的脸。

她松开扶着她下车的裴钰清,提着裙裾小跑过去,冲着自家兄长盈盈一笑,“几日见不着我,阿兄想我了没?”

跟在她身后的裴钰清闻言,唇角的笑意微僵,默不作声的望着前面这对兄妹。

谢衍誉垂眸看着自己灵动欢脱的幼妹,无奈道:“都嫁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姑娘似得。”

“难道嫁人了,我就不是你的妹妹了吗?”谢晚凝有些不满的哼了声。

“是妹妹,”谢衍誉屈指点了点她的眉心,目光看向她身后的人,温声道:“进去吧,爹娘等候多时了。”

锦绣堂。

谢晚凝和裴钰清两人端端正正给上首的谢书、郑氏磕了个头。

额还未触地,郑氏便招手道:“晚晚快来。”

捧在掌心的娇娇幼女一朝出阁,家里少了个人,安静了许多,谢书和郑氏心头的不舍可想而知。

盼了三天,总算盼到女儿回来,哪里还按捺得住。

谢晚凝站起身,笑吟吟地凑到母亲身边,“我也想阿娘了。”

一旁的谢书轻轻一哼。

谢晚凝顿时福至心灵,走到他近前去,抬手给他上茶盏,殷勤道:“阿爹快吃茶。”

谢书同妻子感情好,长子出生后,过了四年才又得了一女,之后郑氏再无所出。

对于这个女儿,那真是恨不得给她泡在蜜罐子里长大,亲自给女儿开蒙,抱在腿上教她习字,握笔,连大声喝斥都不曾有过。

幼年时期,谢晚凝对阿爹的亲近更胜于阿娘。

只是女大避父,十岁后她所有的少女心事都只跟娘亲诉说,对于父亲,亲近当然也是亲近的,却不再亲密无间。

今日是晴天,屋内光线极好,谢晚凝能清楚看见阿爹两鬓间的白发,鼻头忽然就酸涩起来。

她在想,若那些梦境真的是上辈子。

那她死后,爹娘得知她的死讯……

谢书接过女儿奉上的茶盏,心满意足的饮了口,再抬眼时就有些慌神,“这是怎么了,可是在裴家受了委屈?”

一旁陪着叔父和几个堂兄弟说话的裴钰清闻言面色微变。

“没有,”谢晚凝急忙摇头,愧疚道:“女儿就是觉得自己不孝,不能时时刻刻留在您二老膝下承欢。”

“行了,我们家晚晚自幼就听话懂事,哪里就不孝了,”谢书拍拍她的手臂,温柔道:“只要你过的好,少叫爹娘操点心就行。”

谢晚凝吸了吸鼻子,轻轻颔首。

见过家中长辈后,裴钰清被谢家几个男人喊去了前厅叙话,谢晚凝则是留在锦绣堂。

堂内只剩几个女眷,叔母陪着坐了会儿,说笑几句后,便道是要去盯着今日宴请新婿的席面,拉着女儿就走了。

留下地方给母女俩谈心。

室内再无他人,郑氏看着爱女稚嫩娇俏的面容,怜道:“大婚那日,那狂徒闯进新房,可吓着了?”

谢晚凝怔了一瞬,手指握住腰间的锦囊,犹豫几息,道:“我跟他说清楚了,若他能听得见人话,以后就不该再纠缠于我。”

她还是没有把是裴钰清故意将人放进来的事说出。

裴钰清此举有些不顾她名声,若叫他们知道原委,怕又要恼一场。

她不想再叫父母操心了。

郑氏闻言却是冷笑,“他若听得进人话,就不会做出夜闯新房之事来,若是换了前朝的风气,我儿……”

她没再说出去。

但谢晚凝知道,若是换了礼教严苛,女子名节胜于一切的前朝。

她只怕在当夜就要一根白绫,吊死以全清白。

但陆子宴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啊,他只会顾自己乐意不乐意,哪里会管旁人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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