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5章 何为忠奸(2 / 2)
甚至,割据的藩镇节度使也未尝不可。
什么血统,什么出身,其实本质上都是无所谓的。
而这些形形色色“行仁政”的人,他们到底是如何上位的,这个过程就不需要去纠结了。起码作为官学的儒学是不纠结的。
这实际上已经是摒弃了汉代儒家“天人感应”学说的根基:君权天授。
既然神器不再是上天授予的,那么自然谁干得好谁上!我把神器抢过来以后,再行仁政也是无妨呀!
所以贞观以后政变多,中唐以后反贼多,其实也不能完全怪世道坏了,跟唐代儒家思想的残缺不无关系。
然而这些复杂的道理,要怎么跟张光晟去说呢?
不过是对牛弹琴而已。
方重勇心中一阵无奈,表露在外,就是脸上挂着莫名其妙的笑容。
“大哥?大哥?”
看到方重勇在发呆,张光晟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怎么了?”
方重勇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问道。
“大哥,李宝臣若是去关中,我们真的什么都不做啊?”
张光晟有些不理解,方重勇的想法似乎比较消极。
“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呢,只不过不是对李宝臣做什么罢了。”
方重勇嘿嘿冷笑道。
这个时候,就是应该顺势而为,然后编织一张“宝臣包围网”,形成诸多势力围攻宝臣大帅的局面。
当然了,这些势力攻击李宝臣的理由或许略有差异,彼此之间,也可能矛盾重重。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联手应对李宝臣入主关中,共同做一个“大局”。
“大哥,某以为其实李宝臣并没有那么强,李光弼应该还领了一支兵马在河对岸,两面联手,未尝没有一战之力啊。何苦让李宝臣入关中呢?”
张光晟有点不明白,其实方重勇并不是一个怯于冒险的人。
正当方重勇打算开口的时候,忽然有亲兵来报,颜杲卿求见!
“嗯?”
贵人多忘事的方重勇一愣,半天没想起来颜杲卿是谁,最后是张光晟提醒才想起来,这位现在应该是在长安担任兵部侍郎!
其实前不久对方还跟方重勇见过面的。
“他怎么来了?”
“搞不好是为了李宝臣而来的。”
张光晟补了一句。
方重勇微微点头,只能说很多事情是明摆着的。
张光晟不方便留在这里,连忙从军帐的另外一头悄悄退了出去。
不一会,颜杲卿被带到。和上次见面相比,这位兵部侍郎的模样有些狼狈。大概是为了突破封锁线,所以也没有穿唐军军服,看起来跟个乞丐差不了多少。
也确实是难为他了。
“颜侍郎来这里,可是为了联手出兵对付李宝臣之事?”
方重勇沉声问道,也没有跟颜杲卿绕圈子。
“确实如方节帅所说,但具体的稍有不同。
关中控鹤军哗变,长安沦陷,天子薨于乱军之中。
如今李光弼部受困于河阳三城,想来汴州落脚却又前进受阻。
颜某前来,是为了劝说节帅派兵接应李光弼的。”
颜杲卿对方重勇抱拳行礼道。
“天子居然薨于乱军之中?”
方重勇也有点吃惊,因为张光晟并未透露这个消息,当然了,这并不是对方有所隐瞒,而是压根就不知道。
以“百姓视角”描述这场叛乱的张光晟,自然不可能知道李琩最后是怎么死的。而李怀光也不可能到处宣扬,是控鹤军最后杀死了李琩!
这样就造成了一个信息差。
“营救李光弼返回汴州么?”
说完以后方重勇沉吟不语。
从纸面上看,李光弼麾下兵马不少,应该是有战斗力的,应该也不会太危险。
方重勇麾下的精兵,甚至还不如李光弼多!
但是,如果考虑战场情况,就会发现不是那么回事了。
李光弼走的轵关道,不可能携带很多粮草;而宣武军大营内,则是堆满了用不完的粮秣与石炭等军需辎重。
这还不提,有汴州不断在运粮,后勤准备充分。
此外,李光弼远道而来,军队防御很差,修建营寨也是需要木料的,而且他们还要随时准备跑路;而宣武军驻扎在防御健全的营地内,根本不怕李宝臣的兵马突袭。
所以从综合实力上说,只要宣武军不出营地,战斗力远比李光弼的部曲要高!
李宝臣会对谁动手,那是一目了然的。
“这是李将军画的行军草图,请方节帅过目。”
颜杲卿从怀里摸出一张被冻硬了的羊皮卷,将其递给方重勇。
嗯,路线也不难走,就是要经过河南府(洛阳)的北岸,然后经过怀州,经过河阴县,再到宣武军的东面。
方重勇忍不住微微点头。
沿途并不危险,危险的只是从河阳三城追出来的追兵,以及李归仁从邺城派出来堵截的拦路虎。
李光弼现在暂时没动,只不过是为了迷惑对手,也是为了跟方重勇说好计划。只是不知道李宝臣这边会怎么应对,李归仁那边又会怎么想。
“三日之后,本帅会亲自带兵,去河阴县接应李光弼。请颜侍郎就在军中歇息,本帅自会派出信使,去李光弼大营通传。”
方重勇沉声说道。
接应李光弼看似是一个简单任务,实则不然。到时候很难说李宝臣会不会趁着大营空虚,带兵进行突袭。
方重勇预判李宝臣不会派兵来这里的前提,只是因为对方根本占不到什么便宜,需要大量时间攻打营寨。
然而一旦这个前提不存在了,那么李宝臣会不会先把洛阳外围清扫干净后再进关中,就难说得很了!
“如此,那便谢过方节帅了。”
颜杲卿长叹一声,看起来像是松了口气。
方重勇会扶持李璘上位,本质上,与李宝臣并无多少区别。毕竟,宝臣大帅也是打着扶持李琬上位的旗号呢!
如今他和颜真卿,都不得不依靠这些居心叵测的藩镇,来维持大唐的稳定。
该说不说,也确实挺可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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