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朴实无华的新时代来临一刻(2 / 2)
“老先生,殿下出去,可能下午就回来。等殿下回来,咱家马上禀告,再请老先生过来,如此可好?”
李春芳想了想,也只能如此。
拱手向冯保致谢,转身悻悻地离开司礼监,回去内阁。
朱翊钧去了钦天监。
钦天监现在成了“大明皇家科学院”,这里聚集着这些年少府监、太常寺、太府寺收罗招募的“能人异士”。
有什么精细零件都能打造出来的巧匠;有擅长一锅乱炖,然后狂冒各色气体的道家炼丹师;有夜观天象,掐指算出星宿位置的观星师;还有熟读算经,能进行各种复杂数学运算的“精算师”.
各个是人才,说话又好听,一见面就恭敬地行礼喊道:“臣等拜见太子殿下。”
钦天监现在分设天文、机械、数学、化学、物理等研究所,这些收罗来的人才,分门别类进行钻研。
他们先认真学习朱翊钧编撰的《数学》、《物理》、《化学》和《机械结构和加工》等“不世绝学”。
资深公务员朱翊钧大学是学机械制造的,在某大型机械厂工作了两年,考公上岸,然后遇到精兵简政,稀里糊涂从机械工业厅调到宗教局,深耕十几年。
属于能文能武,能工能理,跨时空全面型人才,领导大明开启第一次工业革命,绰绰有余。
“黄道林,孤的蒸汽机呢?”
朱翊钧迫不及待地问道。
黄道林四十多岁,是六代世传的首饰工匠,擅长加工各种金属精细器件。
发明了擒纵调速器和精密游丝,制造出航海测量经度所需的高精度航海时钟,被授予大良造,赐正五品奉议大夫,现在是机械所所正。
朱翊钧今天匆匆赶来,就是听到黄道林的禀告,他梦寐以求的蒸汽机有了结果。
“殿下,请跟臣来。”
黄道林带着朱翊钧出了大堂,往室外走去。
钦天监原本跟太医院挤在一起,后来太医院挪去了柏林寺,钦天监也搬到了南城永定门北的天坛。
钦天监观测天象,在天坛附近办公,合情合理。
天坛足够大,比紫禁城还要大。
天坛的主建筑,大享殿、皇穹宇、斋宫,钦天监不敢占用。它占据了神乐观,地盘比苦逼的六部衙门合在一起还要大,足以让他们在这里使劲地浪了。
更妙的是他们出门转左,出了永定门就是一望无际的南苑,大明第一个热气球和第一个降落伞就是在那里做的试验。
到了一个院子里,朱翊钧看到他心心念的蒸汽机。看到第一眼,心里冒出的第一句话就是好丑!
真他娘的丑!
六米多高的长圆桶,立在地面上,头上还有两根长长烟囱,很像放大的光头强脑袋,上面树了两根天线宝宝的天线。
“殿下,这台蒸汽机后面是一口水井。这口水井是一口水泥管,埋到地面以下六十米。上面有抽水机,蒸汽机连着抽水机。
臣等演示蒸汽机,就是演示它驱动抽水机,把井水从深六十米的管井里抽出来。”
朱翊钧点点头。
没毛病,历史上第一台商用化的蒸汽机就是用来抽水的,广泛应用在煤、铁矿井里。
大阴帝国的某部电视纪录片里,展示过他们本土煤矿,有几台瓦特时代的蒸汽机,说是世界上第一批商用蒸汽机,有近十米高,可以把煤矿一两百米深的积水抽出来。
朱翊钧以前一直认为密封是蒸汽机的软肋,起着密封作用的橡胶是最关键的材料之一。
黄道林等人用翻砂铸造出大配件、手工搓出小零件,搭建出一台原始版的蒸汽机,朱翊钧见到第一眼后,顿时大彻大悟。
这样粗大傻的机器,要个毛线的密封,它只需要大力出奇迹。
围观群众除了朱翊钧和随从内侍,还有白塔学院数十位过来“实习”的天文、数学和机械科的学子,他们都是第一次见到蒸汽机。
看着这高大丑陋的钢铁怪物,心生畏惧。
朱翊钧和大家一起站得远远的,黄道林指挥几位“锅炉工”往炉膛里铲煤,开始烧锅炉。
天线宝宝的天线突突地冒黑烟。
等了十来分钟,粗大傻开始呲呲地冒蒸汽。
蒸汽机的锅炉特殊改造过,六根铜棒一头在炉子里,被大火加热。其余五分之四伸进锅炉里,被水包围着。
由于铜棒的良好导热性,锅炉里的水被迅速均匀加热,蒸汽越来越大,呼呼往外冒,发出刺耳的声音。
操作工拧开阀门开关,打开导气管,蒸汽机的活塞被缓缓推动,连杆带动着抽水机,一下又一下,突然间,抽水机的排水管噗噗地往外喷水,哗哗地溅落在地上。
朱翊钧猛地站起来,热烈地鼓掌。
众人不由自主地跟着站起,傻傻地跟着鼓掌。
操作工一激动,拉动开关,蒸汽冲进汽笛里,发出呜呜的尖锐声响。
会冒烟的钢铁怪物发怒了!
周围的人吓得惊慌失措,有的抱着头蹲在地上,有的脸色发白双腿直哆嗦,有的干脆哭爹喊娘。
听着刺耳的汽笛声,闻着飘过来的煤烟味,朱翊钧觉得无比舒畅。
工业革命就是这个味!
世界上第一台商用蒸汽机诞生了,自此,人类文明进入到蒸汽时代。
他又看了看被吓得慌成一团的白塔学院学子,以及那些内侍们,心里感叹。
这么重要的历史时刻,场面过于朴实无华了。
在天坛北面,紫禁城左顺门的内阁里,此时已经走回来的首辅李春芳坐在座椅上沉思许久,然后又找到了张居正。
“子实兄,快请坐!”
张居正对李春芳的造访很意外。
两人是同科,李春芳是状元,不过他那年已经三十七岁。
张居正中二甲第九名,那年才二十三岁。
李春芳忧心忡忡地坐下来,看着张居正说道:“叔大啊,我们身为殿下老师,要尽心尽责。”
“怎么了子实兄?”
“唉,殿下喜法家之言,肆意逾越祖制,又好格物实学,不治仁德之政,长此以往,非大明之福啊。你我是殿下的老师唉,老夫如何有脸去见大明二祖列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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