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五章 少年真君(1 / 2)
原道岭上,夜色正深。
小白熊扛着锄头,悄悄走到山下,接近芦苇荡边,哼哧哼哧的挥舞锄头,开始锄起地来。
苏寒山走的时候,给小蓬莱的妖怪们留了很多功课,自然也有很多用来配药入酒的花草干果。
小白熊虽然是在书院读书,不学酿酒,但跟大嘴猴那帮妖怪打好关系,弄到这些花草药材过来,并不是难事,自己利用阵法的天赋,汇聚药性,想养出一坛好喝的酒来。
他又不愿被小伙伴们见了,跟人分享,因此鬼鬼祟祟。
很快,他就掘开三尺土,挖出一坛酒,兴冲冲的丢开锄头扑了过去。
扑通!
他扑了一个空。
那酒坛飘在半空,被一只手拎了起来。
苏寒山站在坑边,拎着那小坛子的酒,鼻尖嗅了嗅,笑道:“霸天,这是为师叔我酿的解酒茶吗?”
哪有解酒茶,用个“酿”字的?
小白熊悲忿不已:“你你你,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那个寿宴要办好久的吗?”
“唔……我们帮他们精简了一下流程。”
苏寒山吹了口气,封泥消失,酒坛封口处系的绳子红布也自动解开,轻烟蒸腾,露出里面酸红色清亮的酒液。
这小白熊最是贪嘴,对很多灵药的药效如何,其实都不一定有那么看重,但是特别看重口味。
苏寒山喝了一口,这酒别的都马马虎虎,但把有限的几种药材能搭配出来的最好的味型,都给调出来了,其实更像果酒,酸甜中透了一些树果青草的嫩涩。
元气不够多,显得很寡淡。
不过寡淡正好。
苏寒山呼了口气,大战一场带来的燥热酣畅,迎着回程的长空凉风和这一口果酒,逐渐变得清爽。
小白熊眼巴巴的看着酒坛子,都没注意到麻九公和六情刀尊,从苏寒山背后走出,麻九公背后,又走出了包拯的身影。
“霸天!”
包拯悠悠的说道,“这个时辰,是不是早已经到了我定下来该让你们入睡的时候了?”
小白熊注意到他,浑身一个激灵,转身就想跑。
苏寒山扬声笑道:“别急,我拿你一坛酒,还你一坛酒。”
他袖口一抖,飞出一个青竹筒来,正是纯狐一族为养飞熊,酿的酒水。
小白熊嗅了一点香气,就觉得无比的合胃口,又惊又喜,匆匆扛着竹筒跑路了。
“这里居然有一只飞熊,倒是稀奇。”
张延年飞空而来,哈哈笑道,“我夫人也挺记挂她族里的那只飞熊,今天倒是忘了带走,只好下回再说了。”
他面色一肃,拱手一拜,“苏贤弟,老刀哥,九公,包道友,多谢你们!”
刀尊摇摇头:“也没帮上什么。”
麻九公说道:“刀尊救了我一条老命,如果这都算没帮上什么,那我更是一事无成了,不过话说回来,今晚真是多亏了苏道友。”
“我怎么也想不到,苏道友居然能够施展出来天都剑仙的月炼不朽之剑……”
麻九公至今好像还在回味那一剑的气象,“华阳剑仙,也是儒门历代以来,亿万学子追慕的先贤,不知道有多少文章写的是他,赞人赞剑,可最近千余年来,儒门后辈,恐怕也只有老夫真正有这样的眼福,一睹剑仙神通的真容!”
苏寒山摇摇头:“我只是借来用用,也不算是自己炼成的。”
说话间,他左手一抬,自身的纯阳秘境,浮现在掌心上空。
金光璀璨,浑圆无棱,隐约有一道太极纹理,在秘境内部运转。
不过细看就能发现,这秘境上竟然有一些斑驳似裂纹的痕迹。
苏寒山赞叹道:“这一剑着实是厉害,我只是从天地间借来印证一下,负担也极大,如果再斗下去的话,我就无法再发一剑了。”
麻九公一惊,有些后怕:“原来你受伤这么重,还好他们全都被你那一剑的威力震慑,没有人敢向你出手……”
苏寒山点头道:“是啊,若那些妖怪血性充足,敢悍不畏死,冲上来向我出手的话,就会知道,我只能继续施展太阴星猿神通,间隔着,还得用点斩天拔剑,缓一缓,歇一歇。”
麻九公一噎。
原来,不能再出一剑,就是字面意义上,短时间内,不好再用出“月炼飞剑”的意思。
六情刀尊这老头,除了出刀的时候,平时都是一副讷于言辞,有点温吞的模样,这时候也忍不住,目光有些奇怪的打量着苏寒山。
“哈哈哈哈,我懂,体会过一招爆杀的痛快,相比之下,其他招数纵然能打爆对手,也得分割镇压,以待日后炼化,确实有点拖拖拉拉的遗憾感。”
张延年这时候,却是深有同感。
“我在灵洲历练,在军中成长,经历血战无数,当年修为境界低的时候,虽然屡遭凶险,但我容易死,敌人也容易死,一线之隔,两重天地,整个世界都显得很简单。”
“后来修为高了,尤其是到了元神、天人境界后,大家都不那么容易死,在战场上厮杀的时候,就很难受了。”
苏寒山心中一动,觉得大将军也说出了他的心声。
麻九公看着他们两个的神色,只觉得自己眼皮子直突突的跳。
神威大将军当年在北疆对抗外敌,下手到底有多狠,多果决利落,看看北疆狼余那些王族部落,竟然会死心塌地的追随他一个大楚的将军,就能够看得出来了。
也就只有大楚境内那些世家同朝为官,受到各种局势约束保护,对此体会不那么深刻。
哦,还有狐族,总拿老眼光看人,还自以为拿捏着命门,委实太小瞧这位大将军。
至于苏寒山,光是来到灵洲这短短时日内,他就已经砍了一掌数不过来的虚空秘境强者了。
麻九公更是发现,六情刀尊和包拯这两个老实人脸上,竟然也有点赞同的神色,心中暗叫不好,连忙规劝。
“诸位,杀伐果断固然是有必要的,但杀气过重也不好,尤其是大劫之中,杀气重的,更容易被无量魔气侵蚀,变成嗜杀魔头。”
麻九公叹道,“魔物,魔气,虽然一听就凶暴无智,令人厌恶,但魔气的污染,很多时候并不从厌恶的地方入手,而是从人心中所喜爱的一面,不可不防啊。”
苏寒山灌了一大口果酒,眉目疏朗,迎着月光。
“我杀敌从来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厌恶。”
苏寒山想了想,露出奇特的笑容,“如果真要从我心中喜爱的地方入手,我第一可能变成闲居在家,懒得动弹的睡魔王,心慕庄周逍遥游,天天与人梦中相会,真身百年都不动一下。”
“第二可能到处劝人向善平等,仿佛一个头上有头发的秃驴,太慈悲了。”
“第三,才可能变成狂妄自大,到处强行传艺的老东西,但我传的也未必都是战斗之法。”
“至于嗜杀的魔头,这种选项,不知道要排到多少名以后了。”
麻九公微微一怔。
因为苏寒山修炼太快,像麻九公这种曾经担任书院祭酒的老头子,总会下意识觉得,苏寒山的心性可能不那么稳重老练。
心之一字,犹如整个宇宙,莫可穷究,武道修行中,战力和精神有明显关系,和意志有明显关系。
但真要说心境,却很难说它跟战力能不能挂上钩。
当年灵洲那位封王的太阴星猿,据说直到封王之后,心境仍未必比得上那个曾经收养他的弱小的老龟。
然而,苏寒山刚才轻声笑语,字字吐露,字字都仿佛引起旁人心中悚震,似悟非悟。
那是道心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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