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之地有乾坤(1 / 1)
其实最冤的还是那赖起劲局长,爬上广电局长宝座,屁股还没有坐热呢,原来他以为,就像是做生产队长样,至少可以干上两届呢,有所作为,待功成名就,也是人生有值,也给祖祖先人争光了。他也想过,你说这秦始皇,当上皇帝老倌了,想的是秦二世,秦三世,秦万世呢,结果秦二世就跨台了。他,赖起劲,是山的儿子,山路崎岖,一出门要么是上坡,要么就是下坡,他来到城市里平地上走路的时候,随时就是低着头,高抬腿,双手前后左右摆甩,就像是一个随时都要接受检阅的士兵。常年的秘书生活,成天爬格子,又是,“眼睛写花,脊背写驼,脑袋写缩”,后来也是爬上去了。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官,上要化银子上,上去了之后还要花银子保,就像养花儿一样,要有种,种要好,要有土,土要肥,还要阳光雨露,就是有个苗儿了,还要培培土,要浇浇水,要修修枝,要不总有一些神神秘秘的目光,随时都会窥探你的位子,挖你的墙脚,你那官位,就是稳如泰山的泰山,坚若磐石的磐石,都会给你弄得个活摇活甩,动摇你的根基呢。
权力,这个东西,纵然你可以不去关心它,但是说不准,他一高兴一不高兴,就要来摸你的脑袋了。赖起劲觉得,自己有时就是象棋盒子中的一个棋子,总有一支神秘的手,人家高兴了,就把你拿出来,在铺开的棋盘上,这是车,那是马,还有炮,车走直路马踩尖,炮打翻山相飞田,兵兵过河横顺走。一高兴一不高兴,就又将这些棋子子一下收起,装在盒子里,用脚将棋篓子推放在那些旮旯里,也许那棋篓子上的灰就逑多厚,都没有人搭理过问呢。无疑自己活的就是这种人了。想起来,经过多少努力,多少撮合,多少辛酸,自己总算是上去了,可花儿才在起蒂蒂,就昙花一现了,他心中有苦啊,心有不甘啊,但是他有个什么办法,你总不能拿起石头打天呢。有时他都觉得自己就是一只苍蝇,本来就在地上,本来就是超低空飞行,但是却想腾飞,想啊想啊想啊,想飞得更高,用足吃奶的力气,也飞起来了,飞的老高,但是歇息下来时,落脚地在那里呢,最后一看,还逑在原来那个踏踏。他到了清水衙门办公室报到了,办公室主任候得行给他说:“没有办公桌呢”,就说完了,他一下子心凉了,这机关之大,竟然放不下我老赖的一张办公桌了,多余人就是这个样子的啊,有你不多,没你不少,有你的席坐,没有你的话说。有道是,有的的权,有的的钱,有的的手,有的的口。后来呢,人家还是在边边角角卡卡,弄了个小桌子,请他入座。桌子是有些小,椅子有些高,不甚得体合身,就像一个老小学生安排坐在儿童座椅上,他想说位子就是这样了吗,自己还没有说出口,候得行就又说:“得行也就是这个样子,不得行也是这个样子了,位子不行找组织局杨瘪嘴呢”。
赖起劲一到这里上班,人家就给他闲聊故事了。候得行说:“老赖呢,你原来是要甘于奉献,现在要甘于寂寞呢,反正也没啥事,我给你说个故事呢,说是一个乡镇有怪眉日眼的人给组织局办公室小夏主任打电话,说:“报告呢,牛巴马热死了”,小夏心想,这个关我组织局什么事呢,就说:“我呢,也是今日起来早了呢,你呢,也是狗戴汤罐胡乱碰呢,牛巴马热死了,你找畜牧局呢”,那乡镇那人又把电话打到畜牧局,畜牧局小王说:“清早把早的呢,又什么事呢?”,乡镇又报告说:“牛巴马热死了呢”,小王一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了,心想,还有这种稀奇事,就说,我们只是管生不管死呢,你找民政局看看呢”。那乡镇那人又把电话打到了民政局,民政局小刘接了电话,说:“怪的很啰,什么牛巴马热死了呢,你们人干什么去了,该隔离开嘛,这个我们只是管人呢,不管牲口呢”。那乡镇那人又把电话打到了组织局,还是小夏接电话了,乡镇的人说:“报告呢,畜牧局,民政局都不管呢,都说只好找县上组织局呢,牛巴马热同志的后事要办好呢”,小夏惊讶得掉下巴了,说:“牛巴马热是人,是个同志,同志哥,你早说他是个同志不就对了,是人那还是归我们管呢”,赖起劲听得直是笑,却又“哼”了一声,心想,叫我赖起劲去给头儿们汇报说位子不好,调侃俺呢,俺就是组织局杨瘪嘴他们硬弄来的呢,去找他们,二分钱的作用都不起呢。他又想,这里天热天冷都有空调吹起,比起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修理地球的人,打牛大胯的人,给牛充当老子的人,我这也就算还是坐官的了,活人嘛,到那一山唱那一山的歌呢。如此一来,他上班了,一张报,一杯茶,一份文件看到黑。混到这个份上,他羞于启齿,没脸见人了,看上去,人都矮了些,他在那儿吃凉面呢,坐着的时候,人都缩成一坨儿了,低着头,双手蒙在碗上,眼睛看着碗,没有一点余光,怕是叫人看见他了,不想给谁打招呼呢。
偏偏那赖夫人,平素也不是省油的灯。说的是刀子嘴,豆腐心,也是牙齿长在肚子里边的呢。赖起劲当局长时,她被叫的是局长夫人,起劲太太,那可谓是把酒临风,无限风光,走起路来,昂首挺胸,随风摇摆。赖起劲闲暇之余,一门心思享受着自己的女人。他女人的衣服有些低胸,内衣上缘将两个动如脱兔静如处子的家伙团团围猎住了,就像是管束她们两抛头露面样。赖起劲就打趣挑逗说:“你又把钱钱装在一个包包里了”,他女人开始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懂不起,张呵呵地说:“你说啥呢”,他就在一边色眯眯地笑。人家赖局长在想,我这女人也就是身体素质好,文学素养归零呢。但是这一回,赖起劲的官无缘无故地被撸了,两口子就在屋里打嘴巴仗了。女人没有用自己的温存去琢磨男人失去位子的痛楚,反而说:“你也是呢,人家赵桂花,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呢,你赖起劲,是莴笋叶子,下挎货呢”。赖起劲的心,就像是刀在戳样,说什么呢,捏鼻而受啊,也是啊,人家是呆子盖短被,顾了一头就顾不了另外一头,自己呢,是屙尿擤鼻子,两头走奔了,内外两种压力的夹击使他腹背受敌。女人又说:“你赖起劲,逑钱没有挣的有,屁钱都没得,鸭子死在阴沟里,浑身都软完了,只有嘴壳子是硬的呢”。赖起劲想,吔,人走霉运,放屁都砸脚后跟了,即使两口子,有些事事也不是白干的呢。他恼羞成怒了,也骂说:“你个瓜婆子,天天,钱,钱,钱,我看你是有什么不卖还装穷呢,人家的那些婆子都去围人,无,则无中生有,小,则小题大做,有,则做大做强,你呢,也不拉泡稀屎照照,老子的官落了你自己不怪你自己年老色衰,就一个黄脸婆子,还要给我说个包吊起,再在那儿说,老子我抖你呢”。两口子,一个说逑用都没得,一个说屁用都没得。女人骂他的话中,赖起劲最在意的就是说他是下拽货。他本来是天天向上,充满正能量,现在,就像是一个冤案给他笼罩在头上,他挥都挥不去,板犟都板犟不脱。他开始还没有多注意,后越想越生气。他觉得自己是落水狗,是落汤鸡,很无奈。他开始不再刮胡须,过了些日子,吃饭的时候,胡须都在碗里漂浮起了。
后来,大家还是知道了他被撸下的原因,不是他的不好,而是他需要为更适合在那个位置上的赵桂花腾挪位置。
可谁也没有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赵桂花的任命书都发出来了,都宣布了,结果又出幺蛾子了呢,组织局杨瘪嘴收回了对赵桂花的任命书。据路透社的消息说,胡着来一觉醒来,觉得这冷冰凉当这局长更合身子些呢,这样冷冰凉就坐直升飞机上了。其实,杨瘪嘴给赵桂花谈话了,说:“你们两口子,这局长位子如果就是一棵大树,无论你们哪一个上,这棵树都栽在你们家里的呢”,赵桂花开始听的时候,是云里雾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后听懂这个意思的时候,一下惊吊了下巴,他心想,吔,鸡抱鸭儿一场空呢,胡着来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没有我的杏瓠子啃了,哎,说不出乎了。赵桂花憨起了。可才过了几天,这杨瘪嘴又找赵桂花谈话了,说:“着来首长的意思就是,花开两朵,先表一支,这个把两口子都一下用起来,影响太大,这个赵桂花你还是要承让,要有个让事,先到一些偏厦厦单位修养一下,错峰运行,后边在说呢,来日方长呢”。
赵桂花与冷冰凉坐在客厅里了,赵桂花面无表情,好半天才说:“这回,这胡着来,翻云覆雨,馍馍又烤糊了,哥有嫂有,难得开口,爹有妈有,不如自己有呢,我看是他把你用起来,出差生活工作更方便吧,没有想到哦,妇人心,门头钉,有多深,钉多深”,冷冰凉一下气起来了,说:“说什么呢,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你说这些有意思不呢,我也要发个尿罐子大的恨呢,你没有把我当自家人呢,看以后那个还理你了”。
赵桂花想起了,说男女为什么要结婚呢,不,是男女为什么要结合呢,说的是女人想开了,男人想通了。似乎正像有些人说的那样,那什么道是通往女人心灵的高速通道。也像有些人说的那样,文凭是金子,能力是银子,但是关键的时候不如那个几下子。这一辈子人家就是用活用足了身子,身体力行,有献身精神,而自己悖时的就是没有那个家样,和尚打婆娘,没有那个东西呢,讲说那地方,也是哦,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方寸之地有乾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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