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谁的惊喜,谁的惊吓(1 / 2)
不好笑。
真的不好笑。
李安差点被方永波笑破防。
就有种他答应王小虎只要你小子这段时间好好练琴,下周周末我就带你出去玩,结果王小虎每天都努力的练了琴,到最后他对王小虎说:算了,我还是带刘丰瑞去吧。
气不气?
当然,这只是纯粹的情绪。
他可不傻,方永波既然上来就把话挑明,那至少他今天不会只白吃这一顿饭。
“还行。”顺着方永波的话坐下,李安用汇报的口吻继续交代:“谱子背下来了。”
见李安已经淡定下来,方永波心笑那就再给你小子来点料:“听过尼基塔弹得了吧?”
李安:“.听过了。”
方永波:“感觉如何?”
李安:“.弹得很好。”
方永波:“你觉得孔超能驾驭他吗?”
李安:“.不好讲。”
方永波:“讲。”
李安绷不住了,再次露出苦笑表情。
“波哥您别再绕我了,在您面前我也是个孩子,您这不是欺负小孩吗?”
方永波闻言再次大笑起来,好一个欺负小孩,看来李安对他多少还是有点怨念啊,不过他能理解,非常能理解。
不但理解,他还更喜欢李安这个家伙了。
笑过之后,方永波让服务员上菜。
“清风说孔超驾驭不了尼基塔。”
收回目光,方永波再次看向李安,目光中多了几分严肃,“你觉得呢?”
面对方永波的再次发问,李安知道对方是真的想听听自己的看法。
那么他的看法很简单,“如果从乐团的视角出发,我赞同林首席的说法。”
方永波端起茶抿了一口:“那要是从一个主奏者的视角呢?”
李安:“如果是我弹,我会让出来一部分,留给指挥和乐团。”
方永波:“你认为尼基塔的个性太强了。”
李安:“不是个性太强了,可能是我和他对于这首作品的理解不同吧。”
“如果让我来定义这首作品,我更愿意把它划在真正的交响作品类别,而不是一首纯粹的钢琴协奏曲,至少它应该是一首交响性质的协奏曲,交响在前,协奏曲在后。”
“钢琴不能是绝对的主角。”
“但是。”
“等一下,”方永波打断,“你用到真正的,想表达什么。”
李安:“几乎每一个能够演奏勃二的演奏者,都清楚在勃拉姆斯的钢琴协奏曲中,钢琴只是一个声部,这个概念就像是万有引力般的存在,没有人可以否定它,但却少有人去深入它。”
“毕竟苹果扔上天会掉下来,所有人都看得见,可音符飘上天将会去向哪里,这个问题只有更少数的人才会去关心。”
“所以我想区别于我和这些人的不同,我不仅赞同它,并且非常愿意深入其中。”
方永波:“举个例子。”
李安:“贝多芬和莫扎特习惯在第二呈示部与再现部之间加入一些全奏的织体,为了强有力地突出钢琴的进出,但是勃拉姆斯的织体更具有连续性,尤其区别于莫扎特,勃拉姆斯更多的是让钢琴只作为一个声部与其他声部互动,而非竞争。”
方永波想到了他和李安合作的莫扎特,k414的最后一个乐章,两个人可是争到头破血流,让当天现场的所有观众听了个过瘾。
不只是观众过瘾,他和乐队都很过瘾。
“看来你不只是把谱子背下来了。”
李安:“这首曲子最难的地方在我看来就是背谱。”
方永波笑了笑:“可还是不够具体,你说的这些,尼基塔也能轻而易举地说出来。”
方永波非常自信李安肯定做足了功课,有些人只合作一次,他就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他不是刁难李安,他就是想看看李安做到了什么程度。
四目再次相对,李安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放个大招吧:“第198小节和第437小节。”
方永波一愣。
紧接着李安继续说道:“乐团单独演奏六小节,但音乐的力度是非常弱,并接过了主奏留下的音型。”
方永波眼神复杂起来。
李安最后补充:“这种手法在相当程度上消除了其他声部所具有的强调戏剧性效果。”
良久,方永波长叹一口。
如果一分钟前李安在他面前还是一条湍流的溪河,那么此刻对方在他眼里已经变成了一浪汹涌的波涛。
“你。”
这次轮到方永波不知该作何表情,神色几变,最后又是叹了叹,眼里只剩下长辈对晚辈的宠溺笑意。
“你啊。”
李安跟着乐了起来:“您看我这功课做得还行吗?”
方永波眼前浮现出刚才他问李安的时候,李安的回答是:还行。
学着李安的口气,“还行。”
方永波心说这要是还不行,那全世界没有几个人可以说行了。
他敢打包票,尼基塔坐在这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王锦华来了也得抓瞎。
因为李安举例的内容根本就不是勃二钢协,而是这场音乐会的上半场曲目,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
也就是方永波是一名指挥,并且排过这首作品,他才明白李安在说什么。
更加难的是,李安完全说到了点子上,与其的观点完美契合。
也就说是李安不但做了勃二的功课,还详细做了D大调小协的功课。
拈手即来,凭什么啊?
这年轻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就为了研究明白整场音乐会的曲目安排,更好地配合指挥处理下半场曲目,让观众聆听一场心意满满的勃拉姆斯音乐会?
这样的年轻人还有多少,方永波想打包全带走!根本就不是钱的事了。
逆天了!
李安到底还要给自己带来多少“惊吓”,方永波都不敢想了。
他忽然在想李安是不是背地里已经把他骂到地心了?
能理解,绝对能理解。
就在这时,服务员端来了第一道菜,红油青笋。
“来来来,边吃边说。”
方永波主动给李安递上筷子,“但是什么。”
“啊?”李安接过筷子一愣。
方永波:“我刚才不是把你打断了嘛。”
“哦哦,”李安回忆了一下,接着说道:“但是尼基塔把自己当成音乐里的绝对主角了,他没有给乐团和孔指挥留下什么空间。”
“所以这也不能怪孔指挥,可能后来他们沟通好了吧,后面我也没有听过了。”
方永波:“尼基塔第二天下午就回去了,就合了一次。”
李安:“啊?这就走了?就合了一次就走了?”
方永波:“不然呢,人家是有档期的,不过下个月人家还会过来,反正有人给报销机票。”
李安:“啧啧,牛逼。”
方永波:“所以清风说得没错,孔超驾驭不了尼基塔。”
李安能说什么,便宜听话不就在这坐着呢?
一时间饭桌上沉默下来。
方永波笑了笑,夹起一块笋喂到嘴里,片刻,“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问问。”
辣椒划过嗓子眼,李安吸溜了两下鼻子:“怎么打啊,预告都出来了,您既然没有和我说什么,那我想您一定有您的用意吧,再说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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