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1. 栖身之所(2)(1 / 2)
董锵锵在地图上找了一下,发现第二处房子离私立学生宿舍很近,就在河对岸,只要过桥就能到,花不了多长时间。
过桥时,桥下岸边草坪处聚集的一大群人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猜测可能是跳蚤市场。他一直对逛跳市情有独钟,倒不是为了捡漏儿,主要是看个好玩和热闹,之前汉诺威的跳市和农产品市场还放在一起开,烟火气特别足。每当压力大时,董锵锵就喜欢逛这两个地方解压。这些美好的回忆促使他三步并作两步凑了过去。
俗话说的好:货比货得扔。更流行的一句是: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半圈儿还没逛完,董锵锵就发现:特里尔的跳市不仅规模比汉诺威的大,旧货种类也远超汉诺威,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琳琅满目、俯拾即是。
不少华而不实、没用却好玩的东西都打动了他,比如有着跟中国青花瓷不一样美的50年代英国陶瓷,来自威尼斯的古旧彩色玻璃器皿,一战和二战之间的德国书籍,以及70-90年代的乐高玩具,甚至还有个别摊位在贩卖象牙微雕制品。
当然,跳市里最让他兴奋的莫过于不同时期发行的德国纸币、硬币和邮票。除了二战中和二战后的各种纸币和硬币(银币和镍币为主)外,卖家甚至还有一张二战前发行的面值10万的德国马克。可惜的是,他没有传说中德国在1924年发行过的面额为100万亿的马克钞票。
摊主是个谢顶老者,一脸络腮胡,看皱纹应该是七十岁往上。跟跳市里其他高冷卖家截然不同,他见董锵锵对自己的东西感兴趣,便卖力地夸起自己的宝贝,说到激动时还站起身往外掏更多压箱底的存货。只是他口音极重,再加上大胡子的物理隔音效果,董锵锵愣是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只能囫囵吞枣听个大概,最后干脆直接报价。
一番讨价还价后,董锵锵最终花了240欧把摊主所有的纸币、硬币和邮票都给包圆儿了。摊主乐的眉开眼笑,旁边摊位的卖家一看董锵锵是个大主顾,也过来凑热闹,一波游说后,董锵锵又花了60欧买了辆九成新的变速山地自行车。
房子还没租到,先花出去小几百。虽然一直劝自己别冲动消费,但他终究还是没忍住。不过自责很快就被消费的快乐代替。离三点还有十分钟时,董锵锵收好战利品,吹着口哨,风驰电掣的杀向目标。
一路风景如画,董锵锵不禁暗想:如果这家能有扇朝河或朝梯田的窗户,那每天的学习和生活该多惬意啊!
自行车停在一栋传统的不能再传统的德国人字形斜屋顶小楼前,联系对方前,他先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住了一年多私房的董锵锵对住私房感触颇深。刨去房租因素,他会首先观察住所附近的居住环境,比如住宅附近的安全程度高低。德国不像美国有富人区,治安也不像美国和法国那么乱,但即使在一个城市,德国人多的地方和少的地方治安差别还是很大的,如果车经常被划道子或砸玻璃那他也是吃不消的。其次看一些隐形因素,比如街道中垃圾桶摆放位置的远近。如果垃圾桶离房子太近,那每天肯定会被垃圾车吵。如果碰到在家背书或写东西就会很烦。再次看交通是否便利,超市是否够多且近,通勤去学校的距离等等。
当然他也很清楚,不存在十全十美的房子,样样都好的房子基本上租金也会很“赶人”,所以只要大差不差的房子他就可以接受,一些小小不言的地方他也是可以忍的,比如上一个房东要求他每周打扫公共卫生间他也很痛快就应了下来。
他已在不知不觉中习惯:接受不能改变的,改变不能接受的。
小楼位于山脚下,山的海拔约莫百米,特里尔应用技术大学就在半山腰。虽然还在假期里,但上下山往来的车辆却不少。
楼共三层。
暗紫色的墙身脱落了一大片却未修补,斑驳不堪,转角处还被人用涂料喷了不雅的图案。也许是因为化学试剂的缘故,涂鸦旁边的爬山虎枯死了大半,草木萧疏得让人心生凄凉。斜屋顶的瓦片颜色有三种,能看出明显的修补痕迹,一看便知师傅补时极不走心,活做的既无美感也无层次。
再看紧邻它的小楼,斜屋顶铺满了太阳能玻璃板,亮黄色的墙身和枝叶扶苏的爬山虎相得益彰,赏心悦目。二层的窗户开着,窗框下码放着几个花盆儿,有黄、红、紫、粉不同的花朵随着清风淡淡摇曳。
董锵锵忍不住感慨: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2。
楼边有间凸出来的上着锁的杂物室,杂物室外放着褐色、黑色和绿色各一个垃圾桶。垃圾桶旁的地上画着白色方格,方格里停着一辆上了年纪的老爷车。董锵锵近距离仔细观察了一下,老爷车的保养还是很到位的。德国对旧车的规定是只要车能过年检就允许上路,这种老爷车的保养费可比现代汽车的保养贵多了,看来车主应该是个不差钱的主儿。他不禁感到困惑,不管车主是租客还是房东,感觉都跟这栋楼不搭。
他以为整栋楼就一个入口,但找了半天都没发现跟他通电话的人名,又转了半圈圈,才发现小楼的另一面还有个入口,这回找到了人名。
朝山的一、二、三层窗户全都垂下了能完整挡住整面窗的铝制卷帘窗,这种属于德国人的防盗设施。与国内不同,德国少有国内笼子式的防盗窗(封阳台也没有)。
董锵锵有些担心,如果房东出租的房间是朝山一面的,就意味着打开窗户只能看到山而不是河,那景致可就大打折扣了。
犹豫了几秒,董锵锵还是按下了门铃。
房东出来的很快,是个瘦削干瘪的德国老头,腰背挺得很直,腰间挂着一大串钥匙,走起路来锒铛作响,看配饰就像个包租公。
老头上下打量了董锵锵足足有一分多钟,却没着急让他进屋看房间,而是像审犯人一样先盘问起来。
“你是日本人还是韩国人?”老头说话时中气十足,口音也不如卖纸币的大爷重。只是一般德国人称呼陌生人都会用敬语“您”,就算是长辈和晚辈,如果彼此是陌生人也会如此,但老头开口就是“你”,显得很无礼。董锵锵看他一把年纪也懒得和他计较。
“中国人。”
老头狐疑地盯着董锵锵的脸,又瞅了瞅他的自行车:“那你到德国做什么?”
“读大学。”
“什么专业?”
“国民经济学。”
“把你学生证给我看看。”老头蛮横地把手摊到董锵锵面前。
董锵锵耐着性子把学生证递了过去,老头对着学生证上的照片又研究了半天,边把学生证递还给他边继续问道:“冷租每月300欧,你打算租多久?”
董锵锵感到啼笑皆非:自己连房子都没看呢对方就问自己能租多久,看来对方是个老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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