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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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伦娜忽然发觉不对劲,奇怪地问男青年:“你刚才不是说,往那边走,恐怕得绕地球一圈,才能到达我要去的地方吗?”

“只能在前面路口调头,小姐。”

不一会儿,到了一个十字路口,男青年把车并到中间的车道,看见红灯亮了,便把车停了下来,把档位摘到空档的位置。“来,我们认识一下吧,海因策·冯·赫尔维格。”说着,转过脸,用诚挚的目光看着海伦娜,并把右手从挡把上挪到海伦娜的身边。

海伦娜一听这个熟悉的名字,秀美的蓝眼睛里立刻流露出诧异的神情,“唉?怎么和现任的男子象棋世界冠军重名?”

“呵呵,正是我本人。”

“天啊!原来你就是当今的棋王?!”

“嗯哼。”

海伦娜清秀的脸颊上绽放出喜出望外的笑容,这才意识到赫尔维格的手还放在自己眼前,赶忙伸出右手,“海伦娜·奥本海默。”

“知道。你已经成为棋界的名人了。”

海伦娜纤细娇嫩的小手和赫尔维格粗壮有力的大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她那双犹如山间的泉水一般清澈柔美的蓝眼睛里流露出的荣幸、崇敬和感激之情与赫尔维格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里迸发出的炙热的、富有激情的眼神相会在一起,她赶忙把脸转了过去,手也缩了回去。

在这一刹那,两个人的内心都不由自主地展开了遐想。

“天下竟有这么美丽、优雅的姑娘!”

“久闻他的大名,今天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位年轻有为的棋王。”

“简直就是维纳斯的化身,她的美貌,简直无以伦比!”

“真没有想到,他竟然这么高大、英俊,这么风流倜傥,没想到我还有机会坐他的车。”

“这会不会是上帝赐给我的一份精美的礼物?”

“要是有机会能和他一起交流、一起切磋,也许会对我提高棋艺有帮助,那样的话,我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两个人没有意识到绿灯亮了,前面的车已经开动了。听见后面的车响起了刺耳的喇叭声,赫尔维格才意识到自己走神了。他把车拐到马路的另一侧,向与刚才相反的方向驶去。

海伦娜再次回想起嫂子说的话:“不过你不必担心,会有贵人出手相助,使你逢凶化吉。你会为他感恩戴德。”“看来他就是对我出手相助的贵人,嫂子的话还真的应验了。”

赫尔维格忍不住偷偷地看了一眼身边这位年轻貌美的金发女郎,他心里在想:“要不要和她聊点什么?做完自我介绍就一声不吭,也太尴尬、太失礼了。”

“他又看了我一眼,叫人怪不好意思的。”

“和她说说话吧,主动一点儿!”

“和他交流交流吧。哦不不,女孩子家怎么能主动和男人说话呢?还是等他先开口吧。”

“找个什么话题呢?对,有了!”赫尔维格终于找出了一个话题,说,“我现在就和你一起去找国际棋联的官员,把今天的事跟他们说清楚。”

“他们会判我输吗?”

“我想特殊情况总应该特殊对待吧。”

“真的吗?你真太好了,冯·赫尔维格先生!”海伦娜的眼睛里迸发出希望的火花。

“海因策!”

“海因策。”

“没什么没什么,帮人要帮到底。”

“可是,你的女朋友生气了,你要背叛她,她非……”

“我没有什么女朋友。”

“那么……”

“你说她呀,我说过我讨厌她,这个自作聪明的女人今天导演的这出闹剧,显得多么的愚蠢和幼稚!为了挽回败局,竟然不择手段,还让我做她的帮凶,我才不和她一起同流合污呢!这种盘外招简直是卑鄙!无耻!FUBAR!”

“FUBAR是什么意思?”

“是德语。”

海伦娜拉开提包的拉锁,掏出德语字典,一边翻一边念叨,“F, U, B……”

“别查了,字典里不会有的。”

“为什么没有?”

“这是句俚语。”

“什么意思?”

“是操蛋的意思。”

“哦!别说粗话,和你的身份不符,太难听了!”

“这个词是不好听,可是要形容她这样的所作所为,没有比这更贴切的字眼儿了。”

“在哪儿学的这么流利的波兰语?是在学校里学的吗?”

“不是,我有波兰血统。我的外祖母是波兰人,是我外祖母教我的。我小时候在华沙生活过,所以我对波兰人很有好感。”

沉默了片刻,海因策说:“分明是诽谤,还说是什么误会,就这么不了了之,哼!他们知道吕迪娅出身名门望族,不敢得罪她,说不定还想趁这个机会和她们家族拉关系。”

汽车开到了柏林的市中心。

“海伦娜你看,这就是著名的勃兰登堡门,多么宏伟的新古典主义风格的建筑,高26米,宽65.6米,地下有11米深,这是当年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二世为了纪念普鲁士在七年战争中取得的胜利而下令建造的。”

海伦娜没有注意听海因策向自己介绍眼前这个雄伟的建筑,而是趁他把注意力集中在前方的时候,偷偷地看了他一眼。“我身边的这个男人今天帮我解了围,而且不止一次,凭我的直觉,这个男人很可靠、很正直,从他的言谈举止就可以看出,他和那些自高自大、自以为是的德国佬完全不一样。他长得真帅,高高的鼻梁,薄薄的嘴唇,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真称得起是位美男子。”

海因策把车开进利茨塔尔顿饭店的地下车库,车停好以后。海伦娜伸手去摸门把手。

“请等一下。”海因策先从车里走出来,绕到副驾驶的车门前,把车门打开,伸出右手,海伦娜也伸出了右手,同时右脚踩在地上,借助海因策的手从车上下来,两个年轻人的手再次握在一起。

海因策望着眼前这位貌若天仙的姑娘,在这一瞬间,他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种念头:“我真想把她紧紧搂在怀里,亲吻她。不不,不行,这样她会生气的。”他感觉自己的心在“砰砰”地跳得厉害,就像刚刚参加完百米赛跑一样。

羞涩的神情顿时出现在海伦娜的脸上,有不少男孩子一直对她暗送秋波,可这种特殊的、难以言表的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

几秒钟以后,海伦娜终于想出了摆脱这种尴尬局面的办法,“我得赶快去找叔叔。”说完,把手缩了回来,转过身要走。

“先去找裁判长吧,我去和他们谈。”

“不,还是先去找叔叔吧,他现在一定特别着急。”

“好吧,我和你一块儿去找。”

“不用麻烦你了,冯·赫尔维格先生。”说完,向车库的大门走去。

海因策连忙关上车门,加快脚步追了过去,“那边出不去,走这边!”

海伦娜停下了脚步。

“不能从车库门出去,得从电梯上去。”

海伦娜转过身走了回来。

“叫我海因策,好吗?”

电梯门打开了,两个人走了进去。海因策忽然想起,“这里不就是和她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吗?就在今天中午,我以为她要出来,先给她让道,可是她纹丝没动。我被她的美貌完全吸引住了。”

“请问你们去几层?”服务员用德语问。

“她当时准是坐过了,要不然她为什么下来又上去?我为什么无巧不巧,偏偏这时候来到这儿?”

“请问你们去几层?”服务员又问了一遍。

海因策这才回过神来,“哦对不起,一层。”

一层到了,电梯门开了,正好碰见叔叔正在等电梯。

“海伦娜,你回来了!这太好了!”

“对不起,叔叔,让您着急了。”海伦娜一下子扑进叔叔怀里。

“回来就好。”叔叔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我和波兰大使馆通过电话,经过询问,后来回电话说你已经无罪释放了,警方说这是一场误会。”

“对不起,小姐,客人们还得着用电梯呢。”服务员说。

叔叔用德语说了声“对不起”,然后示意海伦娜别站在电梯门口。

海伦娜和海因策跟在叔叔身后出了电梯。

“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这多亏了海因策。”

叔叔听罢,把目光转向海因策身上,一下子收敛了笑容,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他,几秒钟以后,用不太纯正的德语对他说:“这不是现任的象棋世界冠军冯·赫尔维格先生吗?西格蒙德·奥本海默,幸会了。”

“哦!是象棋界的前辈,久闻您的大名,幸会了。”海因策用波兰语回答,还面带微笑地伸出了右手,要和叔叔握手。

叔叔没有伸出手,而是转过脸对海伦娜说:“你一定口渴了,孩子,我们还是先去喝点什么吧。”

海因策只好把手放在头上,假装挠了挠痒痒。

“是的,叔叔,我整整一下午连一口水都没喝过呢。”

“你一起去吗,冯·赫尔维格先生?”叔叔用德语问海因策。

“谢谢。”

三个人坐在咖啡厅的一个角落里,服务员端着托盘,把他们要的柠檬水、咖啡和加冰块的威士忌分别放在他们三个人面前。

尽管早就感到口干舌燥,海伦娜还是用吸管小口小口地吸饮料。

海因策把咖啡伴侣倒入盛满咖啡的杯子里,用勺子在轻轻地搅拌。

叔叔一边用审视和警惕的目光看着海因策,一边呷了一口威士忌,用德语不温不火地对海因策说:“冯·赫尔维格先生,我侄女还年轻,涉世不深,一遇到紧急情况,哪怕是很微不足道的事,也会惊慌失措,她今天遇到这么大的麻烦,承蒙你多关照。”

“请不要客气,”海因策用波兰语回答,“叫我海因策吧。”

“那我们可担当不起。”

“咱们还是用波兰语吧,这样海伦娜也能……这样奥本海默小姐也能听懂。”

海伦娜注意到海因策在称呼她名字的时候改了一次口。

“你懂波兰语这很好,能不能讲一讲你的壮举呢?”

海伦娜发觉叔叔的神色和说话的口吻有些怪,于是在餐桌下面用手碰了一下叔叔的腿。

叔叔却若无其事地端着酒杯,仍然用那种目光看着海因策。

海因策把口中的咖啡喝了下去,略加思索之后回答:“谈不上什么壮举,我只是把事实告诉了警察,毫无疑问,这是个圈套,或者说是个小花招儿,根本不能立案,那两个警察最后息事宁人,还说是什么误会。”

“你能不能把经过说得再具体一点?”

“可以,不过,这应该和裁判长,还有国际棋联的官员们谈。”

“哦!看我真糊涂!我刚才正要再去找他们,正好你们回来了。”

“海因策,你能不能……?”海伦娜用恳求的目光望着海因策。

叔叔一听海伦娜这样称呼海因策,瞟了她一眼,脸色沉了下来。

“放心,放心,我去和他们谈。”

“一小时以前,我和波兰棋协的官员跟他们交涉过,那些死板的家伙很不好说话,你去恐怕也得碰钉子。”

“试试看吧,毕竟我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三个人在服务员的带领下,找到了裁判长下榻的客房,裁判长热情地请他们落座。

海因策用流利的英语对裁判长阐述自己的观点:“我认为这样的判决是不公正的,先生,因此我恳求阁下及国际棋联的有关人士,重新考虑一下这个裁决。”

“很抱歉,冯·赫尔维格先生,这个问题我们已经和波兰棋协的几位先生交涉过,我们只能照章办事,如果你们对这样的裁决有什么异议,可以和国际棋联主席让·皮埃尔·勒布朗先生联系,召开一个听证会,让国际棋联来裁决。但是我不得不提醒诸位,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为什么?”

“根据条例规定,对局开始或封棋以后续赛,棋手迟到超过一小时,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将被判负,而奥本海默小姐已经迟到了……”裁判长看了一眼手表,“一个小时零一百八十五分钟。”

“作为一名棋手,我完全了解国际棋联的相关规定,可是奥本海默小姐是因为受到诬陷被警察逮捕才迟到的,而诬陷她的正是她的对手,如果因为这个而被判负,这未免太不公平了吧?”

“亲爱的冯·赫尔维格先生,这种情况以往在象棋界,是前所未有的。至于是否存在诬陷,那是司法机构的事,我们不便介入。另外,国际棋联对今天的比赛结果已经做出了裁决,更改已经做出的裁决是没有先例的。”

海因策站起身来,在房间一边来回踱步,一边慷慨陈词,把事情的经过用英语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半个小时过去了,得到的答复只是裁判长的不断的摇头和耸肩。

海伦娜终于按捺不住了,她慢慢地站起身来,对海因策说:“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说完,转身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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