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情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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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敏生抬起头的时候,只见谢峻用一种纯纯的,似乎清晨挂霜浆果一般的清新眼神看着她。那几乎不是一个三十许的男人装能装的出来的,而他装出来了,而且还装的让人不恶心,迟敏生一恍惚,产生了错觉:觉得他一定很少接触女人,以至于对女人还有如许的蒙昧素心。但是同时她又头脑清醒的怀疑:这是个调情高手。这种神态是基于对人心的深刻了解:什么都是刚出锅的好吃,比如馒头、炖肉、糕点、菜肴;什么都是成熟了刚摘下的好吃,比如苹果、梨、桃、瓜果、鲜蔬;说到人,就是邻家有女初长成。人,吃的就是这头一口。为此,拼个你死我活,搭上钱财心血也甘愿,当然这时代肯搭上性命的是不多了。谢峻的眼神在告诉迟敏生:他和迟敏生一样还是新摘无人品尝的男子。虽然这不可能,这个的主要目的是拉近他和迟敏生的差别,年纪不是问题。

迟敏生感觉他这样不带攫取,一味干净的自我表述给人的印象和对自我的保险程度要比表达赤裸裸的兴趣和性趣高明多了,尤其是在一个聪明的女人面前,最好的表述方式就是干净单纯无求索。倘若他用老子“将欲夺之,必固予之”的手法,多一丝殷勤,那就等于露馅了。越是这样无欲无求,自得自在越是让人生发亲近和侵略的欲望。迟敏生感觉这是个在智商上和自己匹敌的男子,比程东浩和田君华都更有些滋味,他们都太直接,没有曲径通幽,回廊画栋的深邃,更无百转千回的涤荡情怀,或者他们都不愿意给予甚至于施予。

迟敏生忽然就对凿壁偷光感到了厌倦,她需要一个专注照耀自己的男人,一个可以直面的欢喜冤家。谢峻无疑是一个合适的人选,不论从事业从识见从人性从气质从相貌上来说,都与自己匹敌。也许是时候谈一场真正的恋爱了,程东浩的身影渐渐远去,眼前是清澈的谢峻,虽然是装的,可是也不是是个人就装的出来的,这正是他的独特味道所在。迟敏生以为,这就是他对她有兴趣的明证,试问你在一个没有兴趣的人面前,有装的必要吗?一般人也许不识这个趣,但她迟敏生是何等的敏锐脱俗?迟敏生心里暗笑。

谢峻说:“看到我的头衔是不是特别佩服我?如此年青,如此有为?偏巧又这么帅?这么有品?”他抿了一口酒,说:“不同于寻常富二代,我是白手起家,从我们家那个贫瘠的小渔村起步。感谢这个时代,祝我们大家健康长寿。”谢峻收回他的清澈,转而一种冷静平淡。迟敏生嗅到了他身上的血性,跟程东浩和田君华一样,男人的血性,她忽然想哭,一种从未有过的莫名悲伤,头皮一阵发麻,这也许不应该叫做悲伤,应该叫做觉悟。从这一刻起,告别自己的过去,不再纠缠于往事,一直往前看,再不回头。这个世上,说不准谁是你的玄机,谁是你的贵人,而迟敏生感觉谢峻就是这一人选。虽然不一定拥有他,但他的出现点化了她。

迟敏生往前两步,贴近谢峻,说:“哥哥,你会爱上我吗?”谢峻说:“不太可能吧。”迟敏生说:“为什么?”谢峻说:“你多大了?”迟敏生说:“十九了。”谢峻说:“你看,我比你大了十三岁。你这个时候正是小年青的们,唧唧哝哝的时候,我已经是老帮菜了,跟你玩儿不了那个。”迟敏生说:“你明知道我不是那种小年青儿的品味,我这种小年青儿的也许会比你还成熟。”谢峻点了一下头,说:“有可能,后生可畏嘛。”迟敏生看他的姿态,知道他嘴上说的是自己老,形态和眼神同时又告诉她这些他本不放在心上,一个目中无人,不甘居后的人,一个桀骜不逊的灵魂。和这个灵魂对话绝不会辱没了自己,即使是失身于他。

谢峻拿起一次性叉子,叉了一块日式抹茶巧克力,两口吃了。不吃不知道,这一吃,迟敏生不由想到:到底是农村出来的,吃个东西呲牙咧嘴,满脸的肌肉和脖子都在用力,尽显农民本色。迟敏生保持微笑,依然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她同时想到:这也许是他故意露出峥嵘一角,看的就是自己的反应,以观察自己的品质水平和段位,因此她没做出反应。谢峻说:“你这么漂亮还没有男朋友?”迟敏生说:“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谢峻说:“满身铠甲,显然是没有外来保护。”

迟敏生说:“你呢?参加这样的宴会应该带女朋友来的。”谢峻说:“我也没有,你看我这耽于口腹之欲、看人游离不定、寻寻觅觅的样子,肯定是心里没人呀。你看不出来吧?小姑娘?”迟敏生说:“以你的条件来说,应该有不少追求者吧?”谢峻说:“这话该我说你吧?”迟敏生说:“我先问的你。”迟敏生斜挑着眼睛看着谢峻,摆出一个让他得到的姿态。谢峻认为有这个姿态就好,有希望,可以来来,可以玩玩,闹不好弄假成真。

谢峻说:“咱们交个朋友吧。”迟敏生说:“什么规则?”谢峻说:“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迟敏生说:“你赋予这种关系什么意义?”谢峻说:“你这么一问,我就知道咱们能成。”迟敏生说:“让我来解释,你看我说的对不对?”谢峻微笑着点点头,意味悠长的看了一眼迟敏生,迟敏生抿了一口酒,说:“无性情伴。”谢峻说:“你这么说是显然知道我的意思,又显然故意曲解了,表达的是你的原则:不婚无性。”

迟敏生说:“对不起,我玩儿不起。”谢峻说:“这么正?”迟敏生说:“但是我有跟异性正常交流的需求,要对方对我有保护性原则。”谢峻说:“我可以给你,但是你可以给我什么?既然你要无性。”迟敏生说:“我给你精神支持。”谢峻说:“我是个正常的男人,性需求是第一需求,跟吃饭一个等级。你这样,我伺候不起。”迟敏生说:“你心里已经答应我了,对吗?正中你的下怀吧?”谢峻说:“好吧,都是寂寞难耐的人,心里空洞的发慌,需要有个人来填补,只要有个不讨厌的人就行了,又不会找麻烦最好。真想不到,会跟你这样的小姑娘一拍即合。”

迟敏生说:“为什么?”谢峻说:“什么为什么?”迟敏生说:“你想表现的是纯净,暗藏的却是沧桑?”谢峻说:“你诈我?”迟敏生说:“总要交流和彼此了解,不论做为你说的朋友,还是我说的情伴。”谢峻说:“你心里有人?”迟敏生说:“你是说你心里有人?”谢峻说:“是的。”迟敏生说:“我也是的。”谢峻说:“和我比起来你那都不算什么。”迟敏生说:“和我比起来你那都是浮云。”谢峻说:“对不起。”迟敏生说:“你是故意轻视我,观察我的反应,察微知著。”谢峻说:“那更要说对不起了,以后不会了,有事会直接问你。”迟敏生说:“这样最好,大家都省事。而且感情深刻,时间不是尺度,不要认为你年纪大能说明什么问题。”谢峻说:“诚然。人的生理适应性太强了,以至于精神也有相应的适应性,时间一长就长钝了又模糊不清,反而不如你们年轻人体验明确深入。”

迟敏生扭身看了看程东浩,对谢峻说:“那个男人看到了吗?”谢峻顺着她的眼光望去,眼前一亮,叹道:“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好一对年轻才俊。”迟敏生说:“那个男的是我前男友。”谢峻说:“真不错。”迟敏生说:“哪里不错?”谢峻说:“习惯性评价,我又不了解他。”迟敏生说:“你这样的人不是应该一打眼就能看出个七八分吗?”谢峻说:“看是看的出来,但是说出来就要谨慎了。你怎么他了?”迟敏生说:“我没怎么他,是他移情别恋。”

谢峻端着酒杯,径直向程东浩走去,迟敏生出乎意料,虽然心里并不想让程东浩误会什么,还是对抗着自己的心,不顾一切的鼓起勇气跟在谢峻身后走了过去。程东浩注意到了,转过身看着谢峻礼貌的一点头,谢峻刚要说话,迟敏生轻巧的抢在谢峻身边,说:“东浩,给你介绍个人。”谢峻看了一眼迟敏生,又看着程东浩和转过身来的李笑颜。迟敏生说:“这位是峻岸水产的董事长谢峻先生。”程东浩伸出手说:“谢董,您好,程东浩,敏生的高中同学,这位是我女朋友,李笑颜,也是高中同学,我们都是许昌一高的。”

谢峻跟程东浩握了一下手,说:“现在在哪儿高就?”程东浩说:“现在在中央财经大学学会计。”迟敏生说:“他是红树林集团公子,现任那里的集团副总。”谢峻点点头说:“年轻有为呀。”掏出两张名片,递给程东浩说:“我是食品加工经销商,讲究的是野生野趣,你们公司逢年过节发福利的时候,可以考虑考虑我,别的没有,绝对品质保证。你们和敏生都是同学,我给你们的绝对物超所值。”程东浩接过名片仔细的看了,说:“行啊,我们公司中秋福利就拜托谢董了。”谢峻说:“叫什么谢董,我三十二了,痴长你们几岁,敏生叫我一声哥,你们如果不介意也叫哥吧。”程东浩说:“那就这么定了,峻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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