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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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子勒认真盯着父亲,聆听他的每一个字,虽然不明白话题为何会突然转到若干年前,可他知道父亲必有其用意。

“那一次,我见了很多人,”律延指着眼前高大的城楼,“那其中,就有这位如今已经万人之上的异姓王。”

他露出追思的神情,微笑起来,“不过当年他还只是个小小的将军,不值一提。”

乌子勒顺着父亲的手,望见城楼上迎风悬挂的旗帜,那锦旗如同云涛般不断的翻卷,将那个笔意遒劲的字一次次展现出来。

那是个“陈”字。

律延也盯着那字,“我还见了当初汉人的皇帝,那应该说……是个不容小觑的年轻人,有帝王该有的无情。……你不用担心,他已经被他的弟弟取代,其实在更替的当时,我们就该出兵,可惜啊……”说到此处,他似乎才突然忆起自己的抱恙在身,忍不住猛咳了两声,骤然间佝偻了身体。

乌子勒露出担忧的神情,却并没多问。

父亲是个蔑视软弱和同情的人,他只能暗自不安。

律延咳完后,复又直起脊背,他面上的笑容突然间不可琢磨起来,“可实际上,很少有人知道,那一次我真正去见的……另有其人。”

听到此处,乌子勒目不转睛盯着父亲。

律延却突然住口不说了,遥遥看着城楼,思忖片刻,渐渐有些若有所思。

严青这日休沐在家。

他被调回京后,昔日旧友纷纷设宴恭贺他右迁,难得如今终于能将各路人情打点完毕,可以在府中好好休息一天。

于是当下人来报又有人到访时,他实在是颇有些许郁闷了。可也不得不支起精神问询情况,下人道对方不肯通报姓名,只说是老爷故人,见面自然惊喜。

严青暗下纳闷,自问近半个来月,哪怕是点头之交的也都见过了,难道竟然还漏了谁。

待下人领来人进到正厅,严青一眼扫过去,不由怔住。

来者施礼微笑,“严将军久违了……对了,现在该称严殿帅了。”

严青迟疑不答。

那人见状又道:“殿帅一别数年,是不认得老友了?”

他左右看看:“还是在想,该怎么叫门外卫士进来拿人?!”

他说这话时满脸的不以为然,似是玩笑而已,倒将严青惊了一惊。

实话说,严青未必就没有这样的心思,可见了对方驽定的姿态,倒是满心疑虑起来,一时间反难定夺了。

他实在忍不住好奇,两人自然都知道只要他一声呼喝,卫士涌入,对方哪怕有千夫之勇也难挡众人,何况他不过百无一用的一名文士。

可眼前的杨如钦分明却神色泰然,胸有成竹,那么,这份强大的自信来自何处。

他来做什么?

严青心中盘算片刻,按住纳闷——那份疑惑中未尝没有些许的惊喜——起身相迎:“哪里哪里,做人如何能不念旧情,多个朋友多条路啊……杨大人,请!”

杨如钦欣然一笑,入座。

陈则铭心中烦乱。

他赶在匈奴之前达到边关,固然让守城的卢江平大松了口气,可也让律延见势退了十数里,两下顿时陷入僵持之中。

若是放在从前,他必定坚守不出,逼到匈奴粮尽势褪之时再行攻击。

可此刻的他,却不仅再是名将军,而是有辅政之职的魏王。

之前萧定的话不是不靠谱,只留杜进澹在萧谨身边,实在让人有些放心不下。

杜进澹此刻争权之心多盛,就是想也想得到。若是长期驻军在外,自己眼下的优势便会丧失殆尽。权势之争中,一旦身处被动,就难免被人步步进逼,直至一败涂地。

而他所忧心的也并不止是如此。

他出行前反复叮嘱了独孤航不得让人随意接近静华宫,食品之类更加要小心,而那防的只是暗算。若杜进澹要借萧谨的手除掉萧定,十个独孤航也拦不住。

临行前萧定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实际上是有些示弱了——纵然他看起来依然很是神气。

要自己注意杜进澹什么?

十之八九是对他的杀手。

于是,萧定哪怕态度再强硬,到底也还是明白自己是靠着陈则铭才能活到今天。

陈则铭觉察之后有些好笑,这是求人的态度吗?他安排了人手,便是对萧定的作答。

那他就得做到。

而回想起来,萧定也不是全不低头的人,他可以忍辱负重,收敛锋芒,做出俯首称臣的态度,诵经食斋,摆些与世无争的姿态。

旁人他多能见风转舵,偏偏就不能对自己说一句软话。

……

陈则铭骤然一惊,几乎跳起来。

说了软话又如何?

他服软了,自己又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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