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七零(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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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台笙这会儿心思全在别的事上,听他说什么奖励,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懵懵转过头陈俨就亲了过来。车帘子还没来得及放下,恰这时车夫又下意识地回了下头,常台笙大为窘迫,连忙放下帘子,稍稍推开陈俨,低声道:“我想我大约明白你想要什么样的奖励,但这个可以回家再说。”

陈俨自诩不是什么急性子,且常台笙都已这样说了,他遂老老实实点了点头,跟着她一路到了城北。常台笙本想将他留在车上,但黄昏左近,车里很冷,想他又终日与黑暗为伴,常台笙终还是带他下了车,走了许久,才在一条巷中某间小屋前停了下来。

此时天色略暗,这屋子楼上也已经亮起了灯,常台笙抬手敲了敲门。里头不但没回应,楼上的灯也忽然熄了。

常台笙又敲敲门,语声波澜不惊:“我知道你在,开个门。”

里头仍旧无动静,常台笙又敲了敲,唤道:“梁小君,你再不出来我就考虑报官了。”

身旁陈俨听她这样坚持不懈地敲门,又听得她说报官,遂问:“难道你来找小贼么?”

“你说谁是小贼?”楼上窗子忽打开来,随后探出个脑袋,听声音是个姑娘。

常台笙退后一步,抬头看着她,语声倒是温温:“不要闹了,下来开门。”

梁小君瞪一眼陈俨,这才将头缩回去,噔噔噔跑到楼下来给常台笙开门。

门刚打开,常台笙正要往里走,梁小君却是拦了她一下:“你别打我。”

“敢偷怎么还怕被打?”常台笙看看她一张有些脏的小脸,“再说我何时打过你,我看起来那么残暴么?”

“果真是小贼。”陈俨在一旁用极肯定的语气又说了一遍。

“你说谁是小贼呢?我是神偷,不能与那些身手普通的蠢货相提并论。”最讨厌被别人小看了。

陈俨回道:“贼即是行偷盗之举的人,就算你手段高明些,也只是个聪明点的贼罢了。”

常台笙见这两人有杠上的架势,连忙将门推开些挤了进去,同梁小君道:“你不用在意他,我有事问你。”

常台笙说着就拉着梁小君往楼上去,并声明陈俨不许上来。

陈俨也懒得同一个概念不清的家伙计较,他甚至不高兴进贼窝,就算外边寒风吹得他发抖,他也就站在门外,坚决不进去。

梁小君家里原本都是锁匠,她自幼耳濡目染,还得其祖父真传,故而若她不改行也必定是个很厉害的锁匠。可她偏偏兴趣广泛,加上脑子好,什么都要涉猎一些,结果却被拐进了歪道。起初是跟着师傅偷,后来出师了,竟是对什么有兴趣就偷什么,若是不感兴趣的,哪怕价值连城,瞟都懒得瞟一眼。

她认得常台笙是因为写了一册盗贼自身修养,大谈偷盗技巧,目的却是让人知己知彼好防盗。当时她写完这册子,想要让杭州书商给刻印出来,广行于世以便警醒世人,却没料压根没人收她书稿。

末了她听说芥堂是个做书很有主意的地方,遂揣着书稿去找了常台笙。那时她对常台笙极有好感,因常台笙虽是个书商,但看起来很是风雅干净,加上又是这污糟圈子里难得清白的姑娘,她那会儿觉得常台笙整个人都闪闪发亮。

常台笙先是收了她的书稿,并且对她写这册书的意图表示了肯定,可之后谈及修改及校勘事宜时,却将这书完全变了个方向,还忽悠得梁小君不停点头。

这种谈及某行当技巧手段的书稿,都乃双刃,有利有弊,关键是看出书的人怎么说,常台笙最后修稿时将有些部分裁掉了,或是换了角度去说。她知道江浙一带不会有人会做这种书,但她认为这书稿技术扎实语辞朴实真挚,值得收着,遂令人刻了板并印了一些,没料竟卖得好到夸张,后来是衙门里发了公文让收敛收敛这才从书肆柜台撤去。

如今想想,倒是常台笙做了这么多年书当中一个很有意思的插曲。

因偷盗这行当自有规矩,有些东西是不能外说的,而梁小君这等泄密者自然不留真名。虽然当时那书册上只印了“佚名”,但梁小君看到书却还是很高兴,觉得常台笙是个好人。

那时梁小君也不过十六岁,虽然聪明但到底单纯,常台笙给她支付了一大笔润笔金,可她眼都没眨一下就又给还回去了:“我可不像那些酸臭文人为了钱才写的。”

她觉得常台笙是个好人,遂还主动给她做了一把据说除她自己外无人能开的密言锁。可那把锁实在太大,且梁小君根本没有告诉她开锁的密言和诀窍,常台笙一时间用不上就收藏在柜子里了。

因只将偷盗当兴趣且还偷得很有原则,梁小君并不富裕。常台笙时常接济她,虽都是些小恩小惠,少年失怙的梁小君却觉得常台笙是真心对她好。因道上消息灵通,她也偶尔会帮常台笙查个什么事情。

但后来梁小君年纪大了一些,遇上的事又更多,两人往来就少了许多,但当年那份默契还在。常台笙甚至还记得她惯用的标记,勾个小三角,收尾时挑衅地往上多拖一些,于是她在看到抽屉里那标记时立刻就想到了她,但没有想到,梁小君有一日会偷到她头上。

既然朱玉只是个棋子,那梁小君接触的也许是朱玉背后谋划这些的人。

她将事情与梁小君说了,梁小君则回:“我只是许久没见你了,本想过两天去找你的,没料这当口我徒弟接了一活,说是有个主顾要偷你,我觉得巧得不能再巧,于是我就去了……我走的时候还特意露马脚提醒你了,你没看到么?”

“看到了。”那锁孔她是故意全扣上的么?

梁小君又道:“我看了眼那契书,似乎也不过几百两银子的事,觉着好玩就拿了。”她又急急忙忙道:“我本打算过两天给你送几百两去的,我最近不缺钱。”

“这不是钱的事。”常台笙走到窗边,将之前她打开的窗子关上了,又道:“对方不是为钱而来,也不是为了讹我,这件事可能只是提个醒,最终目的也许是想毁掉芥堂,若我这样说,你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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