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三二章 伴君(1 / 2)
崇祯皇帝如此轻意地就处置了一个现任的内阁首辅和一个前任的内阁首辅。
而且一点香火情也不讲,现任的内阁首辅说致仕就让致仕了,也没有什么致仕的封赠赏赐什么的。
今天进宫的时候还是权倾天下的内阁首辅,方才出宫的时候,已经啥也不是了。
在场的其他大臣哪见过这样的场面。
而范复粹的这个结果,比较起来居然还是好的。
因为前任首辅薛国观,更是说赐死就赐死了。
崇祯皇帝没人询问任何人的意见,就直接下旨将前内阁首辅薛国观赐死,并下旨抄没薛国观家族所有财产,令在场的朝廷重臣们人人大惊失色。
这在万历以来几十年的历史上,都是不曾有过的。
而在场不少人都是认得薛国观的,有的还是内阁的同僚。
他们见崇祯皇帝毫不留情地下旨赐死薛国观,一时难免生出一种同病相怜兔死狐悲的感觉来。
然而范复粹已经离开了,剩下在场的几个大臣,什么张四知了,什么陈演了,什么魏照乘了,又都不是敢犯颜极谏的人物。
因此,跪在地上的张四知、陈演、魏照乘三个内阁大学士竟无一个站出来反对。
相反,一时间个个噤若寒蝉,唯恐崇祯皇帝的怒气,发作到他们自己的身上。
而且内阁首辅这个他们曾经心心念念的位子,也在突然之间,成了他们开始避之唯恐不及的东西。
先前对范复粹致仕之前多此一举的怨念,特别是对于崇祯皇帝对自己那种轻视的怨念,也在一刹那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原本他们还想在今日朝会结束后就找人翻一翻周延儒的旧账,然后弹劾他,叫他当不成这个首辅。
但是现在对于周延儒的起复入京,他们反倒是有点乐见其成的意思了。
内阁首辅高高在上,说起来的确风光,可是位高权重,责任也重,兼且伴君如伴虎。
尤其眼前这一位,一个应付不好,就可能跌落下来。
到那个时候,可就真是爬得越高,摔得越狠了。
却说这一日,崇祯皇帝重拳连出,打发走了一个内阁首辅,下旨赐死了一个前首辅,同时还下旨将前三边总督郑崇俭弃市,一时间他心里的愤懑、怨气,也消散了大半。
他将郑崇俭弃市,是因为杨嗣昌曾经弹劾郑崇俭,说是郑崇俭导致四正六隅十面网出现破口,使得流贼逃出了朝廷追剿大军的包围圈。
但是事实是什么样的,现在已经说不清楚了,而崇祯皇帝也已经不在乎谁对谁错了。
对他来说,杨嗣昌鞠躬尽瘁死于任上,死者为大,他不想追究杨嗣昌的功过得失、是非对错了。
可是,不追究杨嗣昌的是非对错,那就要追究郑崇俭的是非对错。
如果将郑崇俭无罪开释了,那么弹劾郑崇俭纵兵擅还,失误军律,导致围剿失败的杨嗣昌岂不是就弹劾错了吗?
杨嗣昌尸骨未寒,正是对他盖棺定论的时候,崇祯皇帝怎么可能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因为杨嗣昌如果是诬告了郑崇俭,归根结底是杨嗣昌四正六隅十面网难于执行,那么自己对杨嗣昌百般信重,百般倚重,岂不是说明自己被蒙骗了,被愚弄了?
对此,崇祯皇帝是无法接受的。
所以郑崇俭只能处死了事。
至于赐死薛国观,其中包含崇祯皇帝对京师朝堂特别是内阁大臣们的极度不满,同时也有杨振曾经在他心里埋下的种子。
杨振曾经向他建言过一条匡救时弊的救急之策,就是重用厂卫,上抄贪官污吏,下夺豪商巨贾,解决钱粮问题。
但是,当时的他闻言勃然色变,将杨振呵斥了一番,说自己要做尧舜之君,行事要大公至正,怎能出此下策,因此不了了之。
不过杨振所说的那些话,却时不时的会闪过崇祯皇帝的心头。
有时他真恨不得将眼前这些内阁大臣们的家全抄了,将京师左近的勋贵之家全抄了,充作军费。
因为这些人高官厚禄荣华富贵皆来自朝廷,来自天家,可是他们却不愿意为朝廷分忧,为天家分忧,真可谓是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
这次骆养性提起薛国观家资巨富的时候,崇祯皇帝的心里就闪过了杨振当初的进言,于是立刻下了狠心,不仅将薛国观赐死,而且直接下旨抄没其全部家产。
“骆养性!”
“臣在!”
就在众大臣的战栗与沉默之中,崇祯皇帝再次发话了。
“你去吧,把朕方才的旨意传达下去,安排得力人手立刻执行,然后具折上奏!”
“臣遵旨!”
有了崇祯皇帝的明确旨意,骆养性自然也变得雷厉风行了起来,当下领了旨意,弓着身子退出大殿,然后转身快速离去。
此时的乾清宫敬天法祖大殿之中,就剩下三个满心震惊的内臣大珰,还有四个战战兢兢唯恐大祸临头的朝廷重臣。
“张阁老!”
“臣在。”
“新的内阁首辅人选确定下来之前,内阁的担子你就想挑着吧。”
“臣明白,臣遵旨。”
崇祯皇帝方才下了那些旨意,有许多都是需要内阁起草诏书,司礼监用印,然后才能颁行下去的。
所以崇祯皇帝对跪在地上的这些人虽然都不满意,可是也只能将就着用了。
“大司马!”
“微臣在。”
“山海关兵部分司报上来的金海镇捷报,朕早已叫人转给你们兵部,叫你们拿出奖赏的意见,你们是怎么定的?”
“启奏陛下,兵部已有条陈!”
面对崇祯皇帝的询问,兵部尚书陈新甲连忙应答,然后从袖中取出一道奏折,高高举国头顶。
王承恩见了,快步上前去过,然后转身回去,递到了崇祯皇帝的手上。
崇祯皇帝拿起来翻了翻,一目十行,然后犹豫了一会儿,合上了。
“朝中有人总以为,朕对杨嗣昌恩遇过重,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朕为何独独对杨嗣昌有此恩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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