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二）（1 / 1）

一身酒气的林波沉默着躺上床。空气似乎凝固了，陈煜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在慢慢加快。多年的经验告诉她，越沉默，事越大！她小心翼翼的呼吸着空气，心里默默催眠：“阿弥陀佛，孩子他爸赶快入睡”。

“这个家，你到底准备怎么办？”很显然佛祖没听到她的祷告。林波闷着声音开口了，情绪激动起来“我的妈（孩子奶奶），为了你这个家，连个削水果的刀都要问家里有没有，没有就让拿回去，而你的妈（孩子外婆），几十岁的人了还找了个比她年轻十岁的男朋友，这四五年了，吃我们的，住我们的，我没奢望过得到他任何帮助，但他不应该白吃白喝的情况下，还在家里挑三拣四，处处挑拨，今天你妈莫明奇妙的发了一通火，就因为她男朋友让她把二宝抱过去让他耍一下，我想着他感冒了，不同意，他就在你妈面说什么不待见他就是不待见她，你妈就发了一通火，”林波越说越激动。“是，我现在没上班，活该我堂堂一个大男人在家煮饭洗衣带娃儿，我没埋怨过一句话，你妈中午回来一看饭还没煮好就甩脸色是什么意思？我该侍候她的啊？她和她男朋友上班，两个人一个月万把块钱，资助过我们一分没？水电气不要钱啊？油盐酱醋不要钱啊？她是你亲妈，我当女婿的该对她好的，我没得二话，但她耍的那个男朋友算是个什么东西？四五年了，那个男人为这个家付出过半点没有？以前租房的时候，一分钱房租都没出，家里连个垃圾桶他都没买过。现在我们住自己的房子了，他还这不满意那不满意，一副自己是这家的主人的样子，大宝看会儿电视，他还敢凶他，他凭什么凶的我儿子？”陈煜沉默着听着自己老公越来越激动的控诉，想着大宝手上被打同的红印，很是心疼。

“你说的那个叔叔的事情，我已经给孩子的外婆说了，让那个叔叔搬出去，以后也不准他再来了……”

“你一天到晚就只知道你那个破工作，这几年你又付出过什么嘛？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还不是我在操持！”不等陈煜说完，林波粗暴的打断了她的话“从买房子到装修房子，你说你付出过什么？从大宝读书到现在，你说你做过什么？碗我不晓得洗啊？吃了饭你该做什么你不知道？”陈煜眨了眨眼，上次是谁跳着脚骂她碗都不知道洗一下来着？对于自己的这个丈夫，她越来越觉得有点恐惧他。17年林波去庆祝自己的表哥开新店，在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后，这几年就没怎么上过班，家里一切开支消耗都是靠她来硬撑，每个月房贷，信用卡，孩子的生活费，补课费，兴趣班，什么地方都需要钱。去年装修的房子花了近二十万，除了工资全部搭进去以外，她在马云那里都借了好几万。现在想来陈煜都不知道这几年自己是怎么过的，可到头来却成了林波口中问的“付出过什么？”。她突然觉得自己怎么就活成了一个笑活了。

“你的妈，从来没把这个家当成她自己的家来看，这个家对她来说就是个旅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她从来就没考虑过自己的女儿一个人上班，会不会辛苦，会不会累，维持这个家艰不艰难。她只想着她自己，你爸爸死了十年，她找了几个男朋友了？不下五个吧！现在的生活对她来说简直满意得很，自己能上班赚钱，找的男朋友也能上班赚钱给她花，她高兴的时候还可以逗一下孙孙。吃喝住都不用她操心，明说这几年她在赚钱，还不如说是喝的你这个当女儿的血。我的妈一接到我电话就骂我这个当儿子的没本事，喊我少说话多做事，不要给老人闹矛盾，我都能忍啊，我没本事我吃点亏无所谓，又没什么大不了，我就当为我的两个儿子积福，但我的儿子我可以吼，可以打，她那个男朋友和她证都没办的，就是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在这个家吼我的娃儿？”。“哇……”，二宝被吵醒了，陈煜赶紧转身抱起来哄，小家伙却越哄越哭。

“就像现在，大宝跟我姓，二宝还是随你的姓，她瞧不上我我可以理解，但两个孙孙总归是她亲生的吧，二宝出生到现在一件衣服都没给买过，自己的衣服穿一个周都不会重样。她到底是不是你亲妈哦？”很多事情，陈煜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去细想，这么多年来，她像个鸵鸟一样把所有的委屈和心思都藏得深深的，似乎只要自己不看不摸不想，那些委屈和难受就不存在一样。突然被林波这么一说，多年建好的堡垒瞬间支持不住而崩溃了。向来人前坚强的她眼泪就那么一颗颗掉下来了。林波说的都是老实话，而且是千真万确的实话。“我再没本事，至少我还有一个妈，还有一个姐姐，一有困难她们都是无条件无保留的扶持我，而你呢？你的妈爱你吗？心疼你吗？！”。

陈煜张了张嘴，胸腔内有什么东西想要从嘴里，从鼻子里，从眼睛里争先恐后涌出来，她觉得自己似乎有很多很多想说的话，可嗓子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的掐住，又像缺水的鱼一样张了张干涸的喉咙，最终却没发出一个音节。空落落的四周，安静得只听得到二宝浅浅的呼吸，数不清的委屈像放电影一样将那些被她长期刻意忽略的画面一桢一桢的塞进脑海，心脏里就像突然倒进了十八缸山西老陈醋，再用胳膊粗的木棍使劲儿的搅动。有那么一瞬间，她想打开窗毫不犹豫的从19楼跳下去！发泄完的林波盯着陈煜看了很久，“作孽！”满身酒气的他撇下这两个字，起身摔门而去。

陈煜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孩子爸说的话像把刀扎进她的心里。“林波心肠不坏”，她总是这样安慰着自己。虽然这样的抱怨隔三叉五就会出现一次。但极少会出现这么严重。刚开始，林波一抱怨，她还会安慰几句，分析一下问题，说说自己的想法，可每当她刚一开口，林波就会不由分说吼她，几次三番后，她也就越来越沉默了。自己的母亲对这个女婿的不满意，她是知道的。她的母亲觉得自己的女儿好歹是个大学生，却找了个初中文凭都没有的混混一样的老公，简直是那啥花那啥粪。自然很多时候对林波就摆不出多少的好脸色。而林波每次在丈母娘那里受了委屈，自然把气撒陈煜身上，久而久之，现在的她对自己脾气暴躁的丈夫是又惧又怕。三观完全不合的他们却也就这样熬过了七年之痒，也算是个奇迹，而且居然还生了二胎，这一路走来的艰辛只有自己品尝。午夜梦回的时候，她也曾为年轻时的决定而后悔过，但倔强如她，明知是错，可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