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夷男可汗(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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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铁勒人,会忘了自己是谁!”夷男脖子上血管蹦了起来,显然他说这句话,下了很大的决心。

夷男这个人的思想是很奇怪的。

如果是一个现代人在这儿,大概会一眼看出这个人到底觉醒了什么。

他觉醒了一个在这个年代属于稀罕,起码不应该在一个食不果腹,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头人身上觉醒。

民族认同感。这个东西从历史上看,起码七世纪,这个东西应该是汉人的专利。虽然这个时期民族认同感和后世的民族主义还不是一个东西,但是这个时候的汉人是有这种民族认同感的,虽然这个意识可能藏在华夷之辨和列祖列宗的一些碎片里。

但是出现在一个在漠北啃沙子的铁勒人身上,就显得那么格格不入了。不管是铁勒人自己还是其他的游牧民族,总会觉的夷男这人莫名其妙。

铁勒人会忘了自己是谁,这句话换成汉地的说法,大概是数典忘祖,认贼作父……可换成其他的铁勒九部的人,大概会觉的夷男的这个说法莫名其妙。

是不是铁勒人有什么关系吗?

突利隐隐约约能感觉到夷男的心思了,但是他却丝毫没有同情夷男的意思,因为突利真的觉得,铁勒人变成汉人,根本没什么了不起的,自己还曾经是突厥人呢,现在不还是打算安安稳稳的当个汉人。

所以他对夷男的回话,不由的带上了汉人说的,纵横之术。简言之,挑拨离间。

“没有了铁勒人,铁勒才会被忘记。曾经的匈奴还在吗,鲜卑还在吗,柔然还在吗,突厥呢?草原各部之间,谁和谁有过忠诚呢,鲜卑替代匈奴,柔然替代鲜卑,突厥替代柔然,都是一样的背叛和杀戮。铁勒人能长久的统治草原吗?当你引以为傲的兵马失败,你还能保证你身边的人还坚持忠诚吗。你们的团结有那么坚强?”

骑脸放挑拨离间这个招数是很遭人恨的。就算你的话说到一些野心家的心坎里去,他们也会因为不合时宜而表现出一种暴怒的姿态来撇清关系,同时来表现自己的忠心。所以这时候,铁勒九部的头人们立刻咆哮如雷,各种怒喝粗话都爆了出来,抽刀的,跳脚的,诅咒发誓的,牙帐里一片混乱。

唯一没混乱的,就是处于台风中心的两个人。突利跟夷男。

突利还是那副从容的样子,而夷男则脸色铁青的抬起手,制止了九部头人的混乱。

“突利,草原人只会用弓箭说话,不会学汉人的这些东西。你如果还有一点苍狼家族的血性,就不要用这些口舌让我失望。”

“口舌?”突利笑了笑,他直视着夷男的眼睛,“乙失钵的孙子,告诉我?草原的主人有没有百年的运气?”

夷男语塞,这是个很让人难以回答的问题。

“但汉人却永远是汉人。”突利接着说道,“我突厥最伟大的可汗,木杆可汗最强盛的时候,让中原北周的皇帝成了他的女婿,而很快沙钵略可汗就只配做大隋天子的奴隶了。而处罗可汗趁中原内乱,劫掠中原,甚至意图决定隋朝皇帝的归属,那一天所有的占卜都不吉利,连下三天血雨。他自以为威压中原没有听,结果是什么样子?”

“那种力量不是人力可对抗的,让阿史那家族血流成河显示威力,又让草原人生活安乐以示慈悲。除了腾格里的意志,人真的能做到吗?腾格里究竟眷顾的是谁,难道还有疑问吗?”

“够了!”

夷男怒气冲冲的站了起来,他已经不想跟突利在言辞上纠缠下去了,因为他他知道,再和眼前这个小可汗纠缠下去,自己只能越来越自闭。

“你们阿史那家族已经成了汉人的狗!不配坐白毡,享有统治草原的荣耀!不过也好,我们从几千帐人马来到漠北,对抗你们阿史那家族。连马都没有,我们靠步阵对抗你们的骑兵,逐步发展到现在,成为草原的共主,铁勒人被奴役的历史将不复存在。铁勒人的荣耀才值得被这片草原铭记。”

“荣耀?!”突利觉的自己听见了最大的笑话,在草原上,荣耀是个什么玩意儿?他还只有几岁的时候,被养在义成公主这位汉人可贺墩身边,那时候隋朝已经不如开皇年间强悍了。但是那位汉人可贺墩的腰杆依然笔直。她说,当年年仅20岁的卫王杨爽任元帅,领军北伐的时候,沙钵略可汗被打的大败,向文皇帝摇尾乞怜,那时候突厥,有何荣耀可言?自誉为英武的处罗可汗呢,在桑干水莫名其妙的就丧失了十万骑,自己被一刀砍断了锁骨。本来他以为汉人治好了他,他只要称臣,趴下来舔汉人的鞋子,还能够回到草原上继续做他的可汗。然而汉人厌倦了他们这些草原英雄,治好他,不过是为了更好的砍他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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