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咱们工人有力量（1 / 2）

“老太婆，老太婆，我那衣裳熨好了没有啊？！”赵保文在里屋翻箱倒柜的找东西，还不忘了指示他老伴儿干活儿。

“嚎啥你嚎，不知道现在晚上的电压多低啊！给你烫着呢！”老伴儿冯秀娟在阳台的烫衣板上烫一件呢子的中山装。赵保文这老东西今天看完了电视就给跳山猴儿一样，把家里折腾的乱七八糟的。嘴里一直叨咕叨，叨咕叨自己的笔记本笔记本，也不知为了啥。

“嘿嘿，终于找到了，这可是我的命根子啊。”好不容易从床箱子里头翻出一个小皮箱来，打开后全是一摞一摞的旧书信，还有好几个已经完全泛黄的笔记本，有塑料皮的，还有硬纸皮的。当然更多的是普通风景画的皮。

翻开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文字。能看见上面写着诸如“如何快速出渣”“铁水温度变化”“雾化打水”等一些让人看不明白的技术术语。还有各种简笔画一样的图稿。

这一摞笔记本下面，压着一个证书，还有一个红色绒布小盒。

赵保文放下手中的笔记本，珍重的拿出了那个小盒，打开后，一缕金灿灿的光芒露了出来。他拿出那枚金色的奖章，用手摩挲着，时光似乎又回到了那个焊花四溅，锻锤轰鸣的年代。

老头在里面缅怀时光的时候，客厅里的大门被推开了，他的儿子赵刚蹿了进来。

一上来就急吼吼的嚷嚷。

“妈啊，你快劝劝我爸啊，他都多大岁数了，还要去钢厂报名。他也考虑考虑他那老胳膊老腿儿的啊。再说了这些年咱们不都开饭店吗，给我报个厨子就完了呗，怎么给我也报上钢厂了的啊。”

冯秀娟还没说话，赵保文的声音就从里屋里飘了出来。

“你是在钢厂的煤渣堆上长起来的，你不进钢厂，谁进啊。”一边说着，赵保文一边拎着自己的小皮箱走了出来。在让自己老伴儿给穿上中山装之后，又非常珍重的把那枚奖章别在了自己胸前。

“儿子，你爹我十七岁中专毕业，进厂实习！在炉前扎根33年！我心肝肺和我魂魄，都融化在钢水里了。你觉得你爹我下岗后进关开饭店自谋出路很高兴吗？！”

说完，他指着自己胸口的奖章说道：“看好了，这才是你爹最高兴的时候，黑龙江省五一劳动奖章！现在钢厂又需要我了，你只要是我儿子，那生是钢厂的人，死是钢厂的鬼！”

人社局的统计会是在县体育馆的足球场上进行的，拉了好几溜桌子，然后用隔离带分成了好几个块区。采矿，地质，水利，冶金，煤炭，石油，生物工程，电子工业，道路交通，等等等等……

在冶金工业的块区里，一老一小几乎同时坐在了统计人员的面前。老人花白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穿着深蓝色的中山装，别着一枚奖章，手里提着一个小皮箱。

年青人则穿了一身银灰色的西装，带着金丝眼镜，拎着一台MATEBOOK,有一种睥睨的傲气。

“我叫秦路威，32岁，北京科技大学冶金工程硕士，渤海钢铁冶金工艺工程师。”

“同志，你给我写一下。我叫赵保文，中专学历，齐齐哈尔富拉尔基钢铁厂炉前工艺师，三十三年工龄。黑龙江省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这是我三十三年的炉前工作笔记。”

说完，两个人不由得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不知怎么的，工作人员感觉到这一老一小之间，产生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气。

相比冶金那边，铁路系统这边开工的更早一些，不过却不是县里重视铁路。县里现在的一号工程是煤炭和发电用蒸汽轮机。铁路系统这边，只不过是县里觉的发电用蒸汽轮机万一难度太大的话，就改成三涨机做备胎。

然后县铁路货运站的站长马前进钻到县政府一通忽悠，这个东西就变成了火车头和三涨机的共同项目了。

马前进这个人到县城一个铁路货运站来的纯属一个意外。就算这个货运站是沧州地区南四县的总站也不行。这货原来在北京铁路局系统，然后调进了大秦，后来又被弄进了铁路工程系统。是刘跨越系统下的精英少壮派，一个一米八多的斯文禽兽。然后，跨越进去了，他也被当余孽（其实是平常得罪人多了）弄到了一个偏远小站来当站长（级别升了，但是到地方上哪有在集团舒服，等于明升暗降）。本来一直长吁短叹自己时运不济，一身本事无法发挥，结果就碰上了穿越。

别人人心惶惶，这货简直一蹦三尺高。心说这简直就是瞌睡了有枕头递过来。

因为这货最大的梦想就是把铁路轨距从两个马屁股改成三个马屁股。

现代国际标准铁路轨距是1435mm，由1937年国际铁路协会制定。但是并不是说这个轨距就是最好，其实这是一种路径依赖。因为最早发明火车的是英国人，而英国人一开始的轨距是按照有轨电车来的，而有轨电车是按照马车来的，而马车的轮距，又是按照两个马屁股的宽度来的。

所以马前进这家伙首先想到的就是改铁路轨距。然后就急吼吼的跑到县里去毛遂自荐。

然后县里就答应了，县动力委员会就又加进来一个火车头项目。他今天正笑眯眯的蹲在车间里看东化公司的伊达跟山桥集团铁路配件厂的人在那吵架。

吵的内容正好是轨距。

伊达，外号“政宗”，热动力学出身，东化集团电力部门，工作就是负责那两台蒸汽轮机的运作，维护和维修。本身是个况且党，动力委员会的一员。

动力委员会目前可能是县里最杂的一个部门。国网，电机，东化汽轮机部，县里机加工和成装能力最强的泰鑫威特机械有限公司，外加蒸汽组成部分的永新锅炉。等马前进掺和进来之后，两个火车站（客运站和货运站）跟三个铁路配件厂又加了进来。

这次的争吵的话题自然是轨距。三个铁路配件公司里，另外两个一个是生产道板的，另一个是生产扣环，垫片之类轨道零件的，自然没有本事掺和到这种标准类型的争论里来。

但是山桥集团的这个分厂就不同了，这个厂生产的是列车的转向架。而且拥有转8A型货车转向架和209型客车转向架两种产品的生产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