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乌托邦(七)(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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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星桥闭上眼睛,低声道:“我不知道,别来问我。”

天渊换了个话题:“那么,你现在的精神力状况如何?”

“只比普通人好一点。”顾星桥目光暗沉,端详着自己的手,“不知道还能不能恢复巅峰水准。”

“值得商榷。”天渊沉吟,“在我诞生的年代,精神力持有者还是绝对稀少的人群,针对他们的复健方法,按照你的眼光来看,应该是粗糙且落后的。”

“聊胜于无。”顾星桥说,“你整理好之后发我。”

天渊没有什么被指使的感觉,他说:“我建议你在三十分钟后睡一觉,这有助于大脑休息。”

顾星桥微微地点头,他推开椅子,独自走向自己的房间。

半个小时后,他结束了餐后热身,洗脸漱口,盖上薄毯,沉沉地睡下了。

“……你们快看!那不是那个……叫什么,顾星桥吗?”

谁叫我?

四周一片漆黑,顾星桥狐疑地转过脸,随着他的动作,天空忽然大亮,漫天的红叶翻卷上来,如潮如浪,浪潮过后,眼前便骤然显现出了他昔日入学的军校。

“第一名呢……”

“酒神星,酒神民?入学考试第一?不会是贿赂了考官吧?”

“靠,别吓我啊,破地方穷成那吊样,拿什么贿赂考官啊,当心老师听见了扣你学分!”

“哈哈,没有钱,还有别的嘛,肯定是有什么,就用什么贿赂咯。你看他长得……”

戏谑的闲言碎语中,顾星桥的嘴唇紧闭,从异样的眼光,打量的人群中穿行而过。

“一号!”

“到!”

“……你是一号,这届的第一名?顾星桥,酒神星来的?”

“是。”

“这可稀奇了,咱们这可不兴加分的政策慈善啊……唉,都笑什么呢!那个,跟二号比划比划,让我看看你有什么压箱底的本事。”

“……他妈的,让你比划比划,不是让你下死手!你有本事是吧,第一名就能让你目中无人成这样,小测的时候打伤同学?”

“教官,二号同学的胳膊抬不起来了!”

“我先带他去医院,你们按照教案自习!你,你很好,你这种锱铢必较的心性,我看你以后能走多远!”

顾星桥按着生疼的侧腹,神情冷淡,站在一众神情憎恶的新生中间,身边犹如隔开了一个窒息的真空地带。

“第一名,顾星桥……”

“首位突破者,顾星桥。”

“……本届冠军,顾星桥!”

“呕!积分榜最高位,怎么还是那个顾星桥?”

“……特授予优秀学员名誉,帝国新星称号,让我们恭喜顾星桥同学!”

奖状、勋章、冰冷的全息金冠、大众瞩目的战绩绶带……顾星桥形单影只,站在团团环绕的鲜花和炫光里,他不笑,也不说话,寂静得像是一张素描画像。

“你就是顾星桥?哇,我居然跟顾星桥同一届入伍!实在久闻大名了!”

“我?我是……我叫西塞尔。不用客气,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嘿嘿,被你发现啦……是,这个是我特意留下来给你的,但我不是施舍,也不是可怜,我是真想和你做朋友的!”

“唉,你别走啊,星桥?星桥!”

“抱歉,我是隐瞒了身份,因为我不想你恨我,也不想你用奇怪的眼神看我……”

“我们真的很互补啊,你看,我热你冷,我动你静,好兄弟就是要这样嘛!”

“星桥,我想过了,哪怕不为你,我也要改变帝国对酒神民的偏见,我不能再让之前那种丧心病狂的案件出现了!我们联手,好不好?”

“变革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又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我可是皇太子呢!”

“……谢谢你,星桥,谢谢你的信任。我发誓,我一定不会辜负你。”

站在黑暗中,那个军服简朴,笑容灿烂的青年不见了,皇太子西塞尔披着华丽的王袍,微笑着俯瞰着顾星桥的眼睛。

“星桥,你想去哪,你还能去哪?”

“听听他们的声音吧,这就是你引以为傲的族人。他们确实和你一样,都是爱憎分明的性格,可是怎么办呢,他们已经开始恨你了诶。”

“我不骗你,我有什么必要骗你呢?你的人都在这里了。你看,这全是他们为了反对你而组织的活动,喏,这还有他们的旗帜和口号……他们要求处置叛徒啊,星桥,你是叛徒了。”

顾星桥抬起眼睛,在梦中,他的双目赤红,几乎滴血。

“你骗我……”他咬紧牙关,“叛徒是你,西塞尔。为什么……告诉我原因,为什么?”

皇太子并不说话,仅是嘴角上扬,皮毛滚边的披风迤过囚室的地板,他站起来,转身离去。

“告诉我为什么,西塞尔!”拖拽着沉重的锁链,顾星桥发狂地咆哮,“你这个骗子、骗子!告诉我为什么,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无论他如何疯狂地挣扎,冲着男人的背影嘶吼,他都不能挣脱这个困苦的囚牢。

这一刻,他恨所有人,恨西塞尔,也恨盲目轻信,无能为力的自己。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要能把他变成一团火,烧光皇宫,烧光帝国,烧光目力所及的一切,方能终结他穷尽了一生的恨意。

激烈的挣扎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用力摇晃他。

“……醒醒、醒一醒!”

顾星桥大汗淋漓,他猛地睁开眼睛,发出尖锐的喊叫,剧烈地喘着粗气。

天渊的面容距离他不过数寸,正紧紧地把他锁在怀里。

机械生命一手环抱着他的肩头,另一只手扣着他的两个手腕,膝盖卡进他快要缠成麻花的两条腿中间,八根外骨骼也从两边绕着他的身体。

……看着就跟一只正在捕食的白蜘蛛似的。

“你做噩梦了,”天渊用琉璃色的眼瞳盯着他,“说梦话,身体也动得厉害,我只能用这种方式让你停下来。”

顾星桥满身是汗,他呼吸不稳,精疲力尽地瘫倒在天渊坚如磐石的胳膊上,脑袋脱力地向后耷拉。

天渊立刻松开钳着腕骨的手,转而去扶住他的头。

“我……没事……”他低声说,“我就是……”

“就是梦见西塞尔了。”天渊毫不避讳地说,“不如这样,你尽快让我接受‘战争是非必要之恶’的理念,我直接帮你杀进皇宫,生擒那个男的。到时候怎么杀,用什么杀,花多长时间杀,都是你说了算,好不好?”

顾星桥:“……”

“不光是这个原因。”顾星桥叹了口气,“我……你能不能先松手?”

“嗯,”天渊漠然说,“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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