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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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之摩嘿嘿笑了几句说:“好了,请你滚出去吧。我亲爱的朋友,虽然我并没有生气。”

随后砰地一声门被关上了,很明显,柏之摩生气了。

站在门外的长孙蝶男笑了起来。

柏之摩的智商高达189,他花了一年半的时间自学完了小学6年的课程,11岁的时候高中学业完毕,来到大学里开始同时修习文学、社会科学、生物学、经济管理学之类的学科。他今年18岁,就要拿到博士文凭了,同时也在学校的研究院里工作,研究项目是“文化视角下的语言与暴力冲突和世界自然关系经济定位影响”。

而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上帝可能真是公平的。和智商成反比的是,柏之摩对情感方面的一些东西并不敏感,对于讽刺之类的东西,他反应迟钝并很难察觉。由于情商上的缺失,他并没有什么朋友。他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就是有事没事就寻他开心的长孙蝶男。

由于猫尿的关系,柏之摩将被褥拿去了干洗店,这也导致他一直睡不着——他对于环境十分的敏感,只要稍微有些变化他就会察觉到异样而难安。他躺在床上,心里却有种种念头:长孙蝶男、黑猫、尿、讽刺、生气、或是不生气。

然后柏之摩越想便越是睡不着,最后他只好从床上爬了起来。

从窗台上看出去时,外面的夜已漆黑一片。校园里的路灯照着风中的树木,在天地间绣出了一个个诡异影像。呼吸间的夜露和风,也混成一种阴森的味道。

柏之摩并不怕黑,也不怕鬼。

他披上衣服抓了个手电筒下了楼,跑去了宠物宿舍。

他打着手电筒一路寻找,最后终于找到了那只黑猫的宠物屋。

看着四下没有黑猫的身影,柏之摩便解开了腰带。他已经决定了,要以其猫之道还治其猫之身!他对着黑猫的宠物屋的床上,开始小便,柏之摩十分得意地觉得那只黑猫一定会痛苦万分,因为他的尿比猫尿大泡得多,他实在是占尽了便宜。

而所谓的乐极生悲就是指,不知何时黑猫突然出现在了柏之摩的旁边。

看着自己被糟蹋的床,黑猫毫不犹豫地挥舞着利爪,向祸害的“源头”扑了过去。

来不及避让的柏之摩脑海里瞬间“锵”地一声,闪过他的手机游戏里忍者拿刀切水果的声音。

然后他的惨叫声响彻了这个深夜。

5

长孙蝶男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那无事的一夜早已过去,虽然他昨晚在睡梦中似乎隐约有听到柏之摩的惨叫声,但他没有在意。

长孙蝶男所在意的是早晨的阳光从窗外射进来,亮得有些刺眼。

而校长站在长孙蝶男的房间门口,神情怪异地对他说:“柏之摩昨晚的事你知道吗?你怎么就不劝劝他?看来这里少个管事的还真是不行啊。”

校长所说的管事的是之前楼房的老管理员。在暑假的时候,老管理员因为神经衰弱而辞职,所以这楼里现在只有长孙蝶男和柏之摩两个人。

深知他们俩人脾气的校长觉得十分不踏实。

长孙蝶男从雪白的床上半坐了起来,他揉着惺忪的睡眼说:“是啊,这里少个管事的还真是不行,一些猫啊狗啊猪牛虎兔没教养的不懂得尊重别人**的老师校长也会进来。万一我没盖被子裸睡在这里,校长你觉得我能不能告那些在这破烂学校里的猫狗之类东西的性骚扰?”

校长也只是笑了笑说:“一大早起床就挖苦人,也真像是你的个性啊。”

长孙蝶男和柏之摩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学生,他当然清楚这两个家伙的脾气。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个性。”长孙蝶男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说,“你不就是一直在装友善装亲民装善良么,死老头。废话少说,有什么事?”

“这个……”校长有些尴尬地说道:“你自己去医院里看看柏之摩吧。”

长孙蝶男愣了一下说:“那家伙不会是被我气内伤了?他没有这么敏感才对的啊?”

“那倒不至于……”校长笑着说,“你又拿他寻开心了?”

长孙蝶男看了校长一眼,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翻身下来去了洗手间,却是不再理校长了。

6

恍惚的早晨一下过去了。

正午的长街上,阳光像是诸神失手打翻在地上的金砂琼液。

花店里的鲜花因为阳光而加速枯萎,但却也显得更加瑰丽和珍贵。

长孙蝶男在路边的花店门口停了车,走进了店里。他穿着armani灰色西装,头发蓄起来梳向右侧,耳畔的头发被铲短,脸上银框眼镜令他多了些成熟感,像是早已脱离了学校的青涩,他平淡地对服务员说:“给我一束花,探望病人用的,男的,好友。”

面相看来就像懂很多事情的年轻女服务员抬起了头,她看了一眼英俊的长孙蝶男,平淡地问道:“基友?”

“朋友。”长孙蝶男再次平淡地重审。

失魂落魄的穆穆倪路过花店时,刚好长孙蝶男拿着花走出来,她看了长孙蝶男一眼,英俊的男生,拿着花,而且开红色的法拉利。穆穆倪在对比之下,觉得自己更加的可怜。长孙蝶男并没有注意到她,发动了车子之后,便扬长而去。

长孙蝶男去了医院,将花束插在了柏之摩床头的花瓶里。

他听着柏之摩诉说住院的详细经过,不知说什么好,他废尽心思也没分辩出柏之摩这究竟算是不幸还是蠢。柏之摩却看不出长孙蝶男的想法,自怜自艾地说着说着,哭了起来,还吸了两下鼻涕。长孙蝶坐在床边,拿着刀子削苹果,螺旋状的苹果皮像变魔法一般,迅速地从刀锋里倾泄而出,他一边削一边问柏之摩说:“伤口怎么样了?”

“医生说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只是那里很敏感,所以很痛。而且医生说怕感染。”柏之摩回答到。

长孙蝶男抬头解释说:“我是指‘那里’被抓得怎么样了?皮开肉绽?像烤好的火腿肠或热狗?一层一层一卷一卷的?或是像切了刀花的鱿鱼卷?”

柏之摩顿时感觉到了羞辱,他怒吼了一声:“长孙蝶男!”

“怎么了?”长孙蝶男看着他说,“普罗米修斯先生,你有什么事吗?”

愤怒中的柏之摩马上嘿嘿笑了几声,说:“我最好的朋友长孙蝶男,虽然我没有生气,但还是请你先出去吧。”

长孙蝶男忍不住想笑,柏之摩也十分苦恼,他每次和长孙蝶男在一起,便感觉自己像被捏住了七寸的蛇一样,十分难挨,但他又没有别的朋友。

“我去一下公司,有点事。”长孙蝶男说着,走出了病房,不过他又回头说:“我决定等下将你受伤的事发到微博,让大家都瞻仰瞻仰。”

柏之摩在病院里大吼了起来:“长孙蝶男!”

“怎么啦?普罗米修斯先生。”长孙蝶男对于惹柏之摩生气又让他舍不得发火这件事,玩得真是乐此不疲。

“这个……那个……能不能不要将那件事发到网上啊?”

“好吧,不过真是不知道你怎么会那么想成为普罗米修斯。”长孙蝶男十分畅快地哈哈大笑着,走了出去,柏之摩兀自在叫着:“因为普罗米修斯是伟大的人,对我来说,比他伟大的人只有我自己。”

长孙蝶男在门口停下了来说:“一般来说,伟人只有在死后,人们才会发现他们的伟大之处。但我知道,你一定比伟人更伟大。”

柏之摩微笑着端襟正坐,点了点头。

长孙蝶男接着说:“因为你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发现你的伟大。”

柏之摩随即怒吼起来,他在床上挣扎着要站起来骂道:“你说点好听的会死啊!”

然后护士细心而温柔地将柏之摩按在了床上说:“不要这么大动作伤口会裂开的,到时你会痛彻心靡。”

随即柏之摩痛彻心靡地哭道:“已经裂开了……你按到了……你太用力了……这真的是痛彻心摩啊……妈啊!”

7

穆穆倪从中午熬到了夜晚,站在步行街当中,她看着夜晚的霓虹装饰着人们的寂寞,看着人潮在她身边横流成河,她觉得十分窘迫和失落。穆穆倪正盯着不远处一个卖花的小女孩,小女孩正在兜售玫瑰,不分对象,一见到人就扑过去抱住对方的腿,强行推销花朵。

这已是她来到学校之后的两周了。

之前穆穆倪的好友来到这座城市没多久,就在学校附近的餐厅找了一份兼职,酬劳也还过得去,所以她便将这里说得好像到处都是兼职,老板哭着喊着求人来做事一样。

而穆穆倪持续找了两周,唯一的一份工作是一个网店的老板问她愿不愿意当兼职模特。那个老板卖的是蛇和蜥蜴之类的爬行类宠物,想要穆穆倪和那些宠物“甜蜜合影”。

穆穆倪当然拒绝了那份工。而之后她一直没找到别的兼职机会,身上的钱却是越花越少。和陈先生见面的日子,也在这种绝望当中渐渐开始变得遥遥无期。

穆穆倪盯着兜售玫瑰花的小女生,犹豫着是不是那小女生一过来,就扑过去抱着那小女生的脚,求她教授生财之道。

最后小女生走到了穆穆倪的面前,眉一皱嘴一扁,哭着说:“对不起,我再也不来你的地盘了。”

看着小女生头也不回地跑走,穆穆倪都忘了反应。

但在这一刻,她发现她从前经历的那些什么人生苦痛,什么低谷挫折,什么要生要死,全都是强说,全都是浮云。如果不是这个卖花的小女孩提醒,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落魄如斯。

当晚颓废异常的穆穆倪回到宿舍之后,室友知道她去找工作无果,笑着说要不让她去当“高加索山”的佣人。

最近学校里有在说,学校似乎想找个管理员照看高加索山的两个天才。

“其实应该就是佣人。”室友说,“像那种天才而且是在研究所工作的学生,哪用得着什么人去管理。”

穆穆倪听完后嗤之以鼻,她不想去当同学的佣人,而且这事情也只是学校里的传言,做不得准。之后寝室里的女生相约去学校门口的餐馆坐坐,因为开学后学校一直忙碌,现在寝室的管理不大严,几个女生在餐馆的小包间里一边吃东西一边聊,还喝了啤酒。

看着寝室里的一个女生喝着酒弹起了吉它时,穆穆倪突然咬着嘴唇,忍不住想哭。

穆穆倪想起了她第一个喜欢的男生,那个男生很喜欢吉它。她为了那个男生便去学吉它,学了6年,和他在一起6年。但最后她也只是看着那个男生将别的女生搂在怀里。

穆穆倪上去质问的时候,男生对她说:“我根本不想和你在一起,你什么都比我好,吉它,读书,聪明,什么都比我厉害。谁都觉得我和你在一起高攀了你,我根本就不想这样,我不想成为你证明自己价值的东西。有一样东西你赢不了我,至少你得不到我。”

穆穆倪完全想不到会有这样的答案,就像现在,喝多了的她看着整个世界和室友都倒映在泪珠里,都是破碎的幻影。

回到寝室里之后穆穆倪也一直睡不着。最后她忍不住起床,在寝室的桌子上开着手电筒给陈先生写信。向他诉说从未说出口的话,夹带着眼泪,夹带着纠缠难过的心。

直到伏在桌上悠悠睡去。

第二天周一的早上没有课,醒来的时候,穆穆倪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直睡在桌上。她愣愣地看着桌上的信许久,才想起这是她昨晚所写的东西。

信是这样写的:“我亲爱的,你知道我受了什么样的苦难吗?”只看了这么一句,穆穆倪就觉得有些胃疼,忍不住猜测昨晚自己是不是鬼上身了。而接下去所写的是:“陈陈,请允许我这样炙烈而火辣的称呼你,因为只有这样炙烈火辣煽情暧昧的称呼,才足以表达你在我心中的地位……”

穆穆倪看着看着几乎连残留的隔夜食物都吐出来了,而诸如此类的话,居然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三大页。最后她终于被那句“永恒都只不过是我爱你的一瞬间,爱你的穆穆倪”这样的署名给刺激到了,她“噗”地喷了一口口水,急切地将那封信毁尸灭迹撕成了碎片,天女散花地从窗边扔了出去。

穆穆倪完全想像不出昨晚的她在写这种信时是怎么样的一种状态,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如果被人看到这封情书,她绝对会将那人杀死灭口再引颈自刎。

将纸碎扔下去之后,穆穆倪才想起这里是学校的宿舍楼。

穆穆倪忍不住叹了口气,匆匆地跑下了楼梯去收拾那些碎纸。

“做什么呢?”就在穆穆倪弯腰收拾地上的东西时,突然有一把声音传来。

穆穆倪抬头看到校长站在她的面前,她有些尴尬地说:“没什么,刚失手扔了些东西下来,要收拾干净。”

然后校长就站在那儿,看着穆穆倪收拾那些纸碎。谁也不知道校长看着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穆穆倪收拾完东西准备的时候,校长突然若有所思地对她说:“这位同学,你知道高加索山吗?那学校准备找个管理员,就是我有两个学生需要人管理一下,你愿意吗?”

“就是当佣人嘛!”穆穆倪在心里闪过了这样的话语,然后对校长说:“我是不……”

她当然是想说我是不会去的,没想到校长说:“学校会给工资,1500元一个月,而且也不会耽误你学习的。那两个人虽然需要别人照顾,但学业方面,他们还是非常专业的,对你的学习上的帮助应该也不会小。”

于是穆穆倪急忙接下去说道:“我是不会拒绝的。”

“嗯。”校长说,“我可以和你父母沟通一下,让他们了解情况,我想他们也会支持的。”

“不,不用说了,我明白的,这样就好。”穆穆倪赶忙说道。她觉得妈妈是不会答应她去当佣人的,但现在她需要钱。

穆穆倪心里的如意算盘是,她去那里做一阵时间,凑够了足够和陈先生见面的钱便辞职走人。

有时候人生当中总是柳暗花明。

这件有点古怪的事情,也就突然这样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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