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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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湖边的甬路上石井随意一回头,看到了正一边走着,一边沉思的南氏,她停下来。www.Pinwenba.com

南氏感觉有人挡在了他正走着的路上,于是他绕过去,想让开。没想到,他怎么绕,这个人就怎么挡,南氏抬起头,很茫然地看着面前这个人,闪身侧开为其让开路。

“怎么,南氏,你不认识我了?”石井惊讶地愣住了。

“是你!”南氏也愣住了,“石井……”

面前的女孩子已经由一株潇洒的白杨瘦削成了一片单薄的杨树叶,脸上霞似的红晕已褪成水中浮冰的苍白了。

“我怎么了,”石井爽洁金灿地一笑,伸出手来摸摸脑袋,“我没有长角出来呀!”

南氏不由也笑了。

“一个寒假天天跑推销,都快累死了,我还以为熬不过来了呢!”石井同南氏并排走着,“今天是来看图书馆刚刚进的那一大批图书吧?”

南氏侧过头来看了看石井欲言又止,但是在图书馆入口时,他还是停了下来,他想问石井是否生了什么病。但是当她投过来问询的目光时,他抿了抿欲启的唇,勉力一笑,先踏步跨进了图书馆。

南氏走向书架,石井走向书桌,两人用目光告了别。

“呀!”

一个女生尖锐惊悚的惨叫好像钝器击碎了图书馆薄瓷皿器般的宁静,那惨叫就如一只老鼠被突降的苍鹰撕为了两半一般。

所有的人都甩过头去,向那个发出遭遇了魔鬼般惊叫的地方望去。

一个女生抖着胳膊,蹦跳着,仿佛被狼咬了耳朵的受惊的兔子。

“死了!死了!她死了!”

她指的那张桌子上趴着一个双目紧密、脸色苍青的女生。

血,正缓缓从她的鼻孔中流出来,已流满了大半个桌面,放在上面的书已浸在血泊中了。

“石井!”南氏冲过来,如掀掉五指山的悟空一般,他抱起昏迷的石井,向外冲去。

“快!快去打120!”人们喊着,有人掏出手机。

南氏坐在急诊室外,双手攥成了拳压在膝上,紧锁成川的眉峰下眼睛里布满焦急和忐忑,目不转睛,紧盯着急诊室。

一个小时……

二个小时……

南氏在一秒一秒地捱着。

长而静的走廊那一端响起隐隐如远钟般的脚步声,一步一步那人的鞋跟一轻一重一重一轻地弹着地板,仿佛无心的风有意无意地触着瑶琴上的碧弦—这声音是如此熟悉,仿佛从自己心中逃出来似的。南氏的耳朵紧紧抓住脚步声,他感觉自己的心正一瓣一瓣地张开来,像迎接雨滴一样迎接这越来越近了的,如以丹桂为桨泅圆月皎辉如水顺流而来的木兰舟。

轻舟靠岸,悠悠止在南氏脚边。

南氏的拳已化开了,并轻轻地覆在膝头,仿佛在掌心下有一只轻灵斑斓的彩蝶。

南氏已不能抬起头,他怕满树的繁花会让自己忍不住惊异,他怕贯目的长虹会使自己的眼睛躲闪……他就那样石雕一样端正地坐着,目视着前方,但他看到的一定不再是急诊室的门了,他看到的应该是满天空绽放璨璀绚烂的群星。

“南氏。”介惊石喊他,那是春尽后,水沉沉静深深的声音。

南氏仿佛没有听见,就像风穿过林子时叶片忘记了摇动。

“南氏,”介惊石伸出手,把他的脸转向自己,“看到了吗?我回来了,而且,发誓再也不走了。”

南氏淡扫了介惊石一眼,就像天鹅用影子掠过湖面。

“看着我的眼睛,”介惊石说,语气像阳光一样温存,一只手像鱼儿一样游到南氏的手上,一只手捏住南氏下颏,“看好,看清楚了,记住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了。”

南氏眸子里飞出来的仍然是冬天。

介惊石发出一声孤清如鹤的悲咽,调身朝来路奔回。

行至半途她终于止住了心如裂帛的撕痛,急刹停下,旋回身来看着南氏,舌尖抵去唇角的泪滴。

良久的静寂,像大地在等待雪花。南氏终于转过头注视她的注视,像湖水回就月光。

介惊石蹙起足尖走回来,一步一步,步步似在踩莲花。她走到南氏身边,坐在地上,头依着南氏的膝盖,湿漉漉的眼睛,轻轻嗡动的鼻翼,巴巴的眼神,像条被委屈了的小狗。

南氏的心一紧,眼睛看向别处。“你怎么了?”他问。

介惊石不说话,伸出食指把滴在他膝盖的泪水涂开,涂开……

急诊室的门在这个时候打开了。

南氏站起来,朝一边摘下汗浸浸的口罩一边走出来的医师迎上去。

“医生……”

“病人已经醒过来了,具体原因要等化验结果出来以后才能知道。”医生说完便急匆匆走了。

南氏走进急诊室,病床上的石井露出笑容,朝南氏伸出被单下的手,“谢谢你。”

“感觉好点儿了吗?”

“嗯!”石井清淡地笑着,像池塘浅波。

“现在是午饭时间了,我去买些午餐回来,鸡汤怎么样?”

“噢!不!”石井摇手,“打完点滴我就可以回去了,我没事儿,我真的没事儿,你就别忙了。”

“你好好躺着啊,我马上就回来。”南氏起身。

“喂?我说,不用了……”

南氏走出病房,把石井的声音关在门内。他看见走廊里空荡荡的,介惊石不见了。

“南氏。”萧一山站在校门口,两只一贯冰冷的眸子就像要喷出火来一样。

“你先走。”南氏对石井说。

石井看看萧一山,朝向南氏的目光里带着担心。

“没事儿的。”南氏朝她笑笑。

石井点点头,走了。

“我姐呢?”萧一山说出的每一个都像啃骨头一样狠。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到华盛顿一个多月,我一天到晚地联系学院,这才刚刚办好各种手续,我姐连个招呼也没有打,连张纸条都没有留就又一个人回来了,我知道怎么回事!”

“你是石井什么人?”这位打电话叫南氏过来的中年医师手拿着化验报告,从镜片后审视着南氏。

南氏没说话

“你是她男朋友吧?”中年医师又问。

南氏还是沉默。

“我们只能把化验结果告诉给与她关系亲近的人。”中年医师解释。

“你爱她吗?”中年医师犹豫了片刻问,“你爱她到什么程度?”

“很。”

“那么,我非常遗憾地告诉你,你的女朋友,石井,被确珍为血癌。”中年医生看着南氏,“所幸,还不是晚期。”

南氏垂下头去用手支住额头。

“她需要立即住院治疗,”中年医师从桌子那一边推过来一张名片,“我姓谢,是她的主治医师。”

“怎么治?”南氏抬起头。

“造血干细胞移植。”

“很贵,对吧?”南氏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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