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九章 算无遗策,公子玉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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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母生下四妹顾臻之后,血气有亏,精神头比往常大有不如。加之常年于佛堂抄经诵佛,中馈事,已泰半交由府上管事操办。”

七姑娘觉得意外。听他这话,国公夫人许氏,在府上竟是鲜少过问家事的。

顾臻?是他胞妹?原来除了早逝的兄长顾戎,远嫁幽州的关夫人,在国公府,他还有一嫡亲的妹子。

他看出她眼中困惑,微微侧首,眉宇间现了几分不喜的寡淡。

“家母生下顾臻后,接连卧榻半年有余。之后情形时好时坏,时常昏睡不醒。故而顾臻,实是被父亲抱与侧夫人陈氏代为教养。直至她六岁上头,方才归于母亲膝下。”

七姑娘心里暗自摇一摇头。经他这么一点拨,她也明白症结所在。小孩子对从小照顾自己的人,总是格外亲近又依赖。六岁的孩童,早能够听明白大人讲的话。六载寒暑,足够她对侧夫人陈氏生出深深的濡慕之情。一朝被人带离陈氏,回到许氏跟前。那种全然的陌生感,与对前路空茫茫的忐忑。不懂事儿的,心里怕还要不情不愿。

七姑娘猜想,即便顾臻不怨国公夫人许氏,对那侧夫人陈氏,未必就能少了亲近。莫不然,他不会摆出这样一幅不咸不淡的神色。更不会从不向她提起关乎顾臻的只言片语。

由此观之,那侧夫人陈氏,在他眼里,必不讨喜。身为人子,如此不待见父亲的侧室夫人,最大的可能,莫过于赵国公对那陈氏,很有几分情意在的。

七姑娘脑子里飞快打转。她走的路,虽比不得太太过的桥。于后宅事上,资历浅薄,见识也少。好在她聪敏,蛛丝马迹里,也能窥出些端倪。

许多话,他不方便放在明面上讲。赵国公能在许氏病中,将四姑娘顾臻抱离母亲榻前。不想着交予许氏跟前信得过的婢子妈妈照看,反倒给了侧室夫人。如此,却是有违礼数。

七姑娘默默在脑子里,给侧夫人陈氏戴上顶“宠姬”的帽子。琢磨着日后见了此人,切不可小觑才是。

跟七姑娘专心致志打探他家里情形,有些个不同。太太许氏,随着世子这话,悬着的心,越提越高。

就知高门大户,内宅难得清静。如今亲自从世子口中得了应证,心里越发摇摆不定,迟疑得紧。

那日七姑娘一席话,在她心上过了好几回。反反复复思量,末了,七姑娘起身告退前那句,“太太好心,女儿又岂能不知晓。虽非少了他活不成,可这心里,到底不怎么痛快。”

这世上哪个做娘的,听了这话心里能舒坦?儿女过得不快活,就跟针似的,扎在母亲心上,想想都疼。

母女两个正各自想着心事,却听一旁,骑在马上那人,以平和的语调,不疾不徐道,“时人常以‘子肖其父’,夸赞世家子弟,得先辈恩泽,出息,能支撑门户。然而后宅闹热,此事,实难令父亲满意。”

他望着前路,笔挺的侧影,袍子上洒着斑驳的光点。玉冠高束,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孔。

美则美矣。然而此刻,他身上更吸引人的,却是他通身坦荡,在她与太太跟前,直白又坚定的坦诚,他非如世人夸赞般,公子尊荣底下,品性无有瑕疵。至少于孝道之上,他忤逆家里,难以做到圆满。

言下之意,赵国公于后宅之事,偏袒陈氏。以致多年后,母女不亲,兄妹间鲜少能说得上话。本该是和乐融融的一家子,却被生生拆散开。

他这做儿子的,虽不能明着指责做父亲的不是,却能以此为鉴,三省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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