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员和洒水车司机(1 / 2)
平安夜,乐箫舟榆乐团除了排练的曲目,还多演奏了一曲海顿的四重奏。
在礼堂外的空地上,兴致高昂的学生们不畏严寒,围成一圈,风声缠绕琴弦,凄寒化作澄谧,美好的乐声飞到半空,归家的人们也不由得放慢脚步。
尽兴后,顾宜乐哼着小曲收拾乐器,人群中有个学妹挤进来,跑到他面前说:“学长,有人拜托我把这个送给你。”
看着她手中方方正正的信封纸包,顾宜乐愣了下:“谁给的?”
“一个穿着黑色大衣,很高的男人。”学妹抬手比画了下高度,补充道,“还很帅。”
“是我们学校的吗?”
“好像不是,以前没见过。”
顾宜乐先在脑中将某个浑蛋排除了,然后一阵筛选,也没将学妹的描述和印象中的亲朋好友对上号。
倒是谢幕退场的时候,他鞠完躬直起腰,看向台下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最后排靠门的一个高个子男人身上。恍惚的瞬间,顾宜乐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可惜光线太暗看不清脸,到后台也没想起此人姓甚名谁。
说不定也是受人所托来送东西的?
他接过纸包打开,里面是一张黑胶唱片,出自rca,是海菲兹演奏的门德尔松小协。报名参加比赛之后,他曾对外宣称如果能得到海爷的这版唱片,就拿个一等奖回来给大家看看。
原本只想重在参与的顾宜乐:……
不过能收到惦记许久的宝贝,喜悦仍是盖过其他担忧占了上风,顾宜乐对着油画风的封面摸了又摸,恨不能插上翅膀现在就飞回家用唱片机播放。
然后把送他这个的人找出来,狠狠亲上两口!
他加快收拾的动作,琴颈拴上扣再胡乱把琴盒一盖,背上就走。
走出去没几步,顾宜乐感觉到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落在鼻尖,抬手一抹,就化成了水。
有女孩子惊呼:“下雪了!”
仰起头,细碎的白色颗粒自黑色的天幕中落下,顾宜乐呆看了片刻,立刻掏出手机,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此刻第一个浮现在脑海中的人。
收到顾宜乐发来的短视频时,梁栋已经返回s市机场,距登机还有五分钟。
视频光线不足,其实看不清什么,但听到顾宜乐充满喜悦的声音,梁栋也觉得开心。
“我们这里很少下这么大的雪。”顾宜乐像在强调一件很重要的事,“去年就没下雪。”
约莫两个小时前,梁栋看完顾宜乐拉琴,目送他下台,再自礼堂外围绕到后台,远远地见他和朋友老师正聊得开心,没有上前打扰。
等了一会儿,出租车司机打来电话,说这个点到处都堵车,要赶飞机现在出发正好,梁栋看了一眼时间,再抬头,越过人群看向笑逐颜开的顾宜乐,把带来的礼物交给门口学生模样的路人,便转身离开了。
他今天第二次后悔没戴眼镜,机场的玻璃窗厚实,更看不见外面的情况。
他只好用语音告诉顾宜乐:“伦敦每个冬天都会下大雪。”
“你是在向我炫耀吗?”
“不是,我想带你来看。”
许是觉得未来有很多不确定,或者更想把握当下,顾宜乐叹了口气,说:“要是你也在该多好。”
因着这句话,梁栋甚至动了将机票改签到明早的念头。
到底是没这么做。母亲一晚上发了三条消息来确认他的位置,字里行间隐含希望他这次不要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付过去的意思。
为了不让母亲难办,梁栋准时登上了前往首都的飞机,并于北京时间凌晨一点抵达,坐上了父亲安排的接机车。
司机老王大概是困了,路上时不时跟后座的梁栋搭话:“少爷好些日子没回来了,老爷夫人还有小姐都很想您,前两天冬至包饺子,还念叨着您最爱吃芹菜猪肉馅儿的。”
梁栋是大三那年出国的,之后因为学业忙,逢年过节都没回家。
“一年零四个月。”他望着窗外变化不大的夜景,“不算很久。”
到家时只有梁母还醒着,披了外套等在门口。
“你爸这几天都住在那边陪你爷爷。”她将梁栋迎进门,说,“瑗瑗这阵子学习辛苦,我让她先睡了。”
冰箱里留了饭菜,梁栋只喝了点热汤,梁母问好不好喝,他点头说好喝。
“瘦了。”梁母眼眶发红,“都怪你爸,让你念这个劳什子专业,还非要把你送出国。”
梁栋放下汤碗:“是我自己要出国的。”顿了顿,又说,“妈,很晚了,去睡吧。”
回房之前,梁母又拉着他问了些别的。
听说他去s市看见了顾宜乐,不过因为时间关系放下礼物就走了,梁母脸上总算露了笑。
“这样也好,你们刚认识不久,给彼此都留点空间,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梁栋与顾宜乐已经认识十五年了,他没有纠正母亲口中的“认识不久”,而是郑重地问母亲,发系统表情是否真的会损害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形象。
想起帮忙牵线时给的建议,梁母嘴角笑意更深,她拍了拍梁栋比她大一圈不止的手:“如果他喜欢你,你发什么他都会觉得可爱。”
于是第二天一早,好不容易和顾宜乐对上时间的梁栋,改变了道早安的形式,发了个[/太阳]。
today宜紧张:【……不是本人?】
liang:【是。】
today宜紧张:【这个表情……[欲言又止.gif]】
liang:【怎么了?】
today宜紧张:【没什么[/太阳]】
liang:【我以为当时被拉黑,与使用系统表情有关。】
today宜紧张:【怎么会,我自己也用呢[/吓]】
liang:【不是就好。[/微笑]】
“这就是你和他的聊天方式?”与梁栋坐在同一张桌子上用早餐的梁瑗笑得直不起腰,“难怪磨蹭这么久,还没把人追到手。”
“没磨蹭,每天都有进展。”梁栋说,“而且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他打字输入“音乐会结束可以改名了”,刚要点发送,对面先发来新消息。
today宜紧张:【啊居然才八点,我再睡会儿[小猪呼噜.gif]】
梁栋便停手,把字删掉,改发了个[/ok]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点进朋友圈,确认顾宜乐没把他拉黑,悄悄松了口气。
由于坚信能量守恒说,中午坐在爷爷家餐桌上的时候,梁栋觉得自己今天的好运已经见底了。
自进门起,爷爷就没给他好脸色,坐在轮椅上对他吹胡子瞪眼:“还知道回来?”
梁栋心说是您叫我回来的,想到来前母亲的嘱咐,只恭敬地唤了一声“爷爷”,别的什么都没说。
越是根基稳固的大家族越是不喜布置过分高调的排场,这次梁家老爷子的八十寿宴,只摆了张大圆桌,叫了几位直系亲属,其中孙子辈的比例过半。
从大伯和小叔殷勤伺候老人的举动中,梁栋不难明白这顿饭的目的。
他认为这事与他无关,安静地坐着,慢条斯理地用餐。可长辈们实在不懂事,说点什么都要将他捎带上。
“我们家小枫,明年就要考mba了,毕竟年轻,多学点东西没坏处。”大伯宣布完这个消息,看向梁栋,“不知道小栋最近怎么样?听说你读的专业跟我们研发部在搞的新材料搭点边,等回来了,有没有兴趣来当项目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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