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雨中凉亭(1 / 2)
细雨如丝,散落在荷塘里,敲打着含苞待放的花朵,肆无忌惮的展现着自己的威力。就连荷塘之上的茅草,也险些被他们吹散开去。可见天之强大,非人力之可及也。
司马赒一边感慨着天地的威力,一边的心绪却如散乱的雨丝一般,捉摸不住。
“蹬蹬蹬”身后绵密的大雨声中,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了起来,打破了司马赒思路,他尚未回首,就听来人兀自说道:“客卿张登,拜见相邦。”
司马赒转过身,看见张登一身宽袍大袖,加上踩着木屐,由于雨水太过急迫,已经打湿了他的头发,显得毫无形象可言。他显然是一个人来的,雨水还浮在伞面上,不舍得离开。此时被张登握在手中,却因为没听见自己回话,而不敢抬头。
“免礼了,应该知道召你前来,所为何事吧?”司马赒一向说话直来直去,特别是面对下属的时候,更是不会伪装,往往直入主题。
“是,想必是为了齐国陈兵边境之事。”张登对于这种事情,倒是消息灵通,毕竟身为一个外交人员,如果连国家之间的关系都搞不清楚,恐怕也不会做到这个位置上。
“不错,我已经向君上言明,由你前往齐国一趟,务必让两国免于刀戈相向,以给燕赵入侵我国之良机。”司马赒在从鄗城回到都城之后,连夜进入王城,和成公相商。一致认为,若因为称王之事交恶与齐国,殊为不智,是以若能免于战火,必能造福两国百姓。
司马赒至今都还记得,说话已经有些费劲的成公,勉强支撑着身体,拉着司马赒的双手,眼中积蓄着星光,用它最大的力气说道:“先祖...虽灭于魏国之手,然...仰赖上天厚赐,得以...复国。我中山....虽为鲜卑之后裔,然而若能称王....中原,方不负祖宗之...辛苦。孤将中山托付相邦,若事可为,则相邦必为我中山之擎天之柱,若事不可为...”成公脸色一暗,又决然道:“则相邦可带领我中山之国民,藏匿深山,未必不能再图复国之壮举。”
“相邦...相邦...”张登看着司马赒眼神发愣,不知道刚才自己说的话,哪句让他陷入了沉思,只得多次轻唤于他。
“恩...你刚才说了什么?”司马赒回过神来,眼神疑惑的看着张登。
张登颇为尴尬,心想合着自己刚才说了这么多,这位大爷一句没听见去,只得再次说道:“吾说,齐国陈兵我境,无非是为我国称王之事而来。恕臣下直言,此事颇为可商榷。若称王者为赵、燕、韩三国,自然也无从可说,然而我中山无非千乘之国,对于其他三国着实太小,称王之事,还望相邦和君上,再做思量。”
张登看来,对于中山国来说,体量太小,想要争霸中原,资格还是太小了。毕竟,没有足够的土地,就没有足够的资本,同样没有足够的兵员,凭借着中山这样的体积,一旦称王,肯定会让其他国家所不屑的。
另外,中山毕竟是外族之人,非中原之辈,这样的身份,若是称王,更是有了炫耀之意,也让其他诸侯国眼红,必定会引起新一轮对中山国的压制。
是以站在张登的角度,中山最好的决断,就是宣布永不称王,并向周天子效忠,赢得其他国家的尊敬,再说称王之事。
“我中山虽然千乘之国,然而多年以来,北拒燕国,西抵赵国,就连曾经灭我祭祀的魏国,如今对我也是侧目而视。武功之业何其强大,如此,则为何没有资格称王?”司马赒淡淡的说道。
其实司马赒也非中山之人,也是随着他人来到了中山,得到了成公的赏识,升为相邦,几年来,他将所有的才智和抱负都献给了这个小国,以至于在他的总理下,中山有了如此的强大,所以,他是最有资格谈这些功劳的人。
“然而称王一事,必定成为众矢之的。而且齐国反对中山称王,才有今日之危机。若是我国撤去称王之心,必定重新获得齐国支持,以确保我国东南之安慰。”张登不是一个疯狂的人,到了现在,他依然不支持中山称王。
“中山先被灭国,后又励精图治,重新立国。如今之强大,又不是表面文章,如何就称王不得?另外,若是齐国真的是一意孤行,甚至邀请了燕国和赵国一共攻打中山,无非也就是逃入深山,再图复国之计罢了。”说道这里,司马赒的眼神立刻有些狂躁,吓得张登连退几步,差点就摔在地上。
“有些事情,你且去按照我说所得去准备即可,有什么问题,我来负责!”
张登见他发火,知道了高层的精神,是以也就不再费些口舌,谈了些司马赒的要求,连连称是。司马赒倒也不吝啬,许了很多的金银财宝,让张登务必见到齐国想过田婴,缓解两国关系。
“如此,你可下去了。”司马赒看了张登一眼,缓缓说道,张登倒是习以为常,行礼,消失在大雨之中。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司马赒暗自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心里想着什么。
雨声越来越大,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洪荒上古,天空破裂的时代,大雨越下越大,根本没有停歇的样子。司马赒好像有些入神,竟然浑然不觉雨水已经扫到了他的脚下,将他的鞋子打湿了。
忽然,天空好像被遮蔽了一样,雨水在眼前形成了一道珠帘。司马赒眼前一亮,眉头皱了一下,回过头,看见一个少年擎着伞,站在自己的身后。看见司马赒转过身,他有些忸怩,立即将伞一收,束手对司马赒行礼道:“父亲!“
“恩,为何还未歇息?”司马赒板起脸,对着这个自己最喜欢的儿子,有些严肃的说道。
“本来是要歇息了,看见父亲尚在亭中避雨,想必是没有伞,故而取了纸伞,为父亲擎着一会。”他毕恭毕敬的说道。
“恩,既然如此,你且先回吧,让下人送伞来即可。”司马赒说着,又转过身,回望着荷塘。
少年面色涨红,白皙的脸庞上印出血一般的羞涩,手指紧握,放佛要把指甲按进肉里一样。他重重的呼吸了几下,随即松开了手掌,小声问道:”父亲可是为齐国之事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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