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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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去的地方离这儿还很远吗?”季霍诺夫问道。

“在广场那边的一条街上,还有五、六个街区,”司机说,“很快就要到了。”他指着前面,“先生,你注意在咱们左侧的那幢小房屋——法国最伟大的一位战争英雄福煦元帅就出生在那里。”接着,司机又说,“那是塔布教堂,本周内将在那儿宣布若干病患者康复痊愈。”

司机驾驶着出租车通过一条背街,车速慢了下来。“下一幢楼就是,”他回过头来对季霍诺夫说。

这是一幢四层楼的公寓,位于马赛公园附近,有一座向前的。无法看清楚的雕塑隐没在黑暗中。杜普雷家的五间房屋位于底楼,门牌号上写着第一公寓。

是杜普雷太太开的门,杜普雷太太是一位瘦小的妇人,有一头松散的已经有点灰白的金发,虽然上了年纪,但眉目清秀,年轻时她一定楚楚动人。

“您是塞缪尔-塔利先生?”她问道。

“是的,”他也用法语说,“这是有人从塞迪卡德通知你的吧。”

“是我的女儿,吉塞尔,打电话说您需要房间,而且还要在这儿吃晚餐。请进吧。”

起居室里的灯光幽暗,只有两盏电灯,但是季霍诺夫注意到这间房间过多地摆放着老式的法国家具。电视机正开着,此刻又关上了,接着从侧房里走出一个人来,这人便是杜普雷先生,他脸膛方方正正,头发蓬乱。“晚安,”他低声说着,接过了季霍诺夫的皮箱。“我带你到房间去,”他用法语说。“这是我女儿的房间,这一周她睡在沙发上。”

女儿的卧室就大不一样了,光线充足,仿佛最近刚刚才重新整理过,一眼便看出这是一间闺房,单人床上铺放着一条色彩鲜艳的床单,墙上没有搁板,一个书架依墙而立,放满了书,当然大多数是法文书,但也有若干英文书,书名都同纽约和联合国有关。旁边有一个床头柜,上面放着一个台灯,灯光柔和。令季霍诺夫惊奇的是,一个出身低微的法国姑娘居然存有英文版的有关联合国的书籍。

杜普雷已经把季霍诺夫的旅行包放好了。“塔利先生,大约半小时后,准备用餐。”

“谢谢,我会按时去的。不过一旦我睡过了头,劳驾您把我叫醒,好吗?”

“好吧,我会敲门叫醒您的。”

房东走后,季霍诺夫本打算打开行李准备好一周内所需要的东西,可是他的手臂又疼了起来,还有一条腿也隐隐作痛。他只好放弃这个念头,唯一希望就是躺在床上,恢复一下体力。他倒在床上,抬起腿侧身躺着,很快就熟睡过去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才把他惊醒。他抬起头,一脸的困惑,但很快他就想起了刚才与社普雷先生的谈话。

“谢谢您,杜普雷先生,”他大声说,“我马上就来。”

几分钟后,他步履蹒跚地来到了餐厅。这里同样灯光幽暗,杜普雷已坐在了餐桌前。杜普雷太太,正围着一条围裙,急急忙忙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指着餐桌旁的一把空椅子说:“咱们不等吉塞尔了。她刚才打来电话说,她还有事情要去做,要晚一点回家。”

杜普雷太太走到厨房门口,又停了下来。“我们晚饭吃得很简单,”她带着歉意地说,“今晚,我先给你们上清炖鸡汤,主菜是加薰鲑鱼的煎蛋卷。”季霍诺夫回过头去,对刚才她说的话礼节性地笑了笑。

他环视了一下这间极普通的餐室,墙上的壁纸已经陈旧,有点儿发黄和脱落。墙上挂着一张从报纸上剪下的耶稣基督的画像,虽然放在框内,但看起来已经泛黄,旁边还挂着一个金属十字架;另一面墙上挂着有框边的圣母玛利亚半身大理石像。杜普雷太太这时端着汤走了进来,看见季霍诺夫正打量着墙上的圣母玛利亚像,便主动说道:“塔利先生,我们是虔诚的天主教徒。”

“是的,我知道。”

“可你一定也是一位虔诚的教徒,要不,干吗来卢尔德呢?”

“很对。”

杜普雷太太接着入座,开始进餐。季霍诺夫正把汤匙放在汤中,就听见一两声默默的祷告声,他抬起头,看见男女主人正闭着眼低着头轻声地祷告着。季霍诺夫顿时不安起来,觉得他也应该这么做,便放下汤匙,也低下头开始祷告起来。

祷告完毕,他们开始进餐。起初,杜普雷夫妇一直沉默不语,过一段时间后,他们便同客人断断续续地交谈起来。季霍诺夫显得很拘束,他很想了解这夫妇俩,不过,他所能知道的最多只不过是杜普雷先生是一个车库的机械工人,而杜普雷太太是在塔布镇边的一家旅馆当女侍。至于娱乐活动及社交活动,只是在家收看法国电视台的电视节目,到附近的教堂去做弥撒,和参加一些教会的仪式而已。他们对卢尔德的情况所知并不多,而且大都是他们的女儿告诉的。

“吉塞尔一会儿就会回来,”杜普雷太太说,“她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卢尔德的一些情况。”

“这对我将大有帮助,”季霍诺夫说。

主菜的盘碟移走了,放面包的篮子也收拾好了,桌布上的食物屑片被清理掉后,季霍诺夫的心绪此时已飞回了祖国。他不由自主地寻思,政治局的委员一旦知道他们引以自豪的国际活动外交家、未来的总理、受人尊敬的、才智卓越的谢尔盖-季霍诺夫居然会坐在这儿,同两名智力低下的法国乡巴佬交谈会如何猜想。

正准备削水果吃时,季霍诺夫突然觉得餐室里顿时有了生气。一位靓丽的年轻姑娘,看起来至多是个小女孩,兴冲冲地走进了房问。她有一头秀美的长发,束成马尾型,一双绿灰色的眸子晶莹明亮,正俯身吻着父母。季霍诺夫看着她从门外走进来,蹦蹦跳跳,步履轻盈,最后绕到了季霍诺夫的前面。

她向季霍诺夫伸出手。“您一定是我们的房客,塔利先生。”

“是的,我是塞缪尔-塔利,”季霍诺夫拘谨地说,“你是杜普雷-吉塞尔小姐吧。”

“没错,”她改用英语说着,坐在了季霍诺夫的旁边。“欢迎你到杜普雷家中做客,欢迎你到附近的卢尔德来,看一看发生在这儿的一切奇迹,”

“谢谢,”季霍诺夫说,“但愿如此。奇迹,我是说,但愿我能见到奇迹。”

杜普雷太太已经去厨房,为女儿重新热一下汤菜,给她再做一个煎蛋卷。

吉塞尔娓娓不倦地讲了起来。对季霍诺夫说英语,对她父亲用法语,讲述着她在卢尔德圣母显灵第一天的所见所闻。

季霍诺夫细心聆听,极有兴趣地打量着她,渴望自己既能够健康痊愈,而且能够恢复青春活力。不容置疑,吉塞尔是一位绝色美人,或许她像她年轻时的母亲。不过,她比她母亲更漂亮艳丽。不同于她父母的是,吉塞尔显然受过良好的教育,知识广泛,美国英语讲得极好。不仅仅如此,在她边吃边侃侃而谈时,她所具有的那种魅力愈发使得季霍诺夫魂不守舍,心驰神荡起来。他竭力控制着自己。她机灵,是的,她太聪明了,或许能洞察一切。他不免担心起来,她是否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他犹豫不决,又觉得这种担忧实在是多余。她毕竟太年轻,阅历经历太浅,作为一个乡下姑娘,除了对卢尔德和宗教,或许对世界上外界的事情知之甚少。再说,他戴着假胡髭,可不必为此乱担心了。不过,眼下的年轻人非常的精明,通过电视无所不晓,因此他还是小心谨慎点为好。

季霍诺夫这时才意识到,吉塞尔已经用完餐了。正对他讲话,对他到卢尔德的目的颇感兴趣。

“什么?”他说,“啊,为什么呢?很长时间了,我感到身体不适。这种病我不想提起,因为进餐谈这种话题太败胃口,不合时宜。总之,我发现医生对我的病爱莫能助,是一位信奉天主教的朋友建议我到卢尔德来,特别是现在。他知道,尽管我不信教,可我并不想远离生命之树,你说对吧?碰巧我正好有次休假,因此我想最好来卢尔德度假。”

“不由得你不信。”吉塞尔兴致勃勃地说。“这里每年都有些幸运的人。他们的病治好了。我是亲眼看见奇迹在他们身上发生的。说不准您就是今年幸运者当中的一位呢。塔利先生,每天到山洞去,与朝圣者一起做祷告,饮用圣水,在圣泉中洗澡,树立起信心。”

他对着她的目光看,想弄清楚她是否在开玩笑。但是很显然,她说话是认真的。他也决定认真地对待。“我倒希望树立起真正的信心,纯正无邪的信仰。”他诚恳地说。“不过,像我这样的人,一个有一定知识的人,去接受一个重病患者能够通过信仰而不是科学治愈的事实是困难的。”

“相信我,奇迹确实出现过,我刚才说了,我亲眼看见奇迹在他们身上发生的。这您知道,我是卢尔德的一名导游。我无处不到,所有的我都见到了。我时不时地看见某个绝望的病人被完全治愈了,是痊愈,不是用科学,而是用信仰。”

“这倒真令人激动。”季霍诺夫说。

“实话告诉您吧,我本人就知道一个最近出现的奇迹。几年前,我曾同她见过一面。她来过卢尔德已经五年了。她是个英国妇女,伊迪丝-穆尔太太。她因患了癌症已完全绝望,到此地是做为最后碰碰运气。然而,就在她第二次来卢尔德时,出现了奇迹般的疗效。检查证明,癌细胞已完全消失。血液细胞成了健康的红色。身体变得结实了。这次她是做最后一次检查,检查完后即宣布为奇迹般的痊愈事例。晚餐前,我还碰见过她,她气色很好,看上去很健康,很激动。您想见见她吗?也许这事能向您证明某种信念吧?”

“肯定会。”季霍诺夫回答,心里激起一阵乐观的冲动。“我倒非常高兴能够见到您那位穆尔太太。”

“那就说定了,我将设法安排您与她共进午餐。假若您肯花钱,我要搭上工夫,辞掉这段时间的导游。您得付饭钱和一百法郎的导游费,这不多吧?”

季霍诺夫感到他那浓密的胡须下的一丝微笑。“这是桩讨价还价的生意,我们美国人喜欢这么说。”

“说定了,我们把日期定好,”吉塞尔说。“您既然要在这儿住下来,早上您可与我一起驾车去卢尔德。您将有足够的时间去洗浴,之后,与伊迪丝-穆尔太太共进午餐,您看这样合适不?”

“很好。”季霍诺夫说,话音装得像是塔利说话的调子。“您什么时候办妥,我也就什么时候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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