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的命是我给的(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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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秋,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清泉村,风鸣山脚下一座泥瓦房里,胡萍抱着高烧不退哭闹不止的小女儿伍秋思,心急如焚,5岁的大女儿伍秋雨在一旁手忙脚乱的帮忙弄湿毛巾给妹妹降温。

在距离风鸣山两公里的小竹山山腰上,一个茅草房里,6岁的胡曦拉着11岁的胡勇的衣角紧紧地跟在他身后,胡勇忙前忙后去收衣服,检查鸡笼,牛棚,喂猪,烧水,每打一个雷胡曦就在他身后尖叫一声,这时候胡勇就停下手中的活安抚一下她。胡勇有点后悔当初把这个妹妹捡回家,他再过一年就要去镇上念中学了,父亲又是整天不着家的,这个胆小如鼠的家伙该怎么办?活干完了,雷声也渐渐小了,胡勇打了两盆水,兄妹两个面对面坐着泡脚,胡勇问胡曦:“小八,你长大了想干嘛?”胡曦不假思索:“七哥你干嘛我就干嘛!”胡勇说:“我想当警察,除暴安良!”说着举起手臂秀了一下他的二头肌,笑的很灿烂。胡曦拍手说:“七哥好厉害,我也要当警察!”说完也把袖子撸起来用力鼓着她那不存在的二头肌。“当警察不仅要有二头肌,还要很勇敢才行。”胡勇笑着说。胡曦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后做了一个重大决定:“从今天起,我自己倒洗脚水!”胡勇憋着没笑出声,说:“那现在去倒吧!”胡曦深吸一口气,穿鞋起身,把水端到门口,放下,把门打开,把水盆端起来,往外面走了半步,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把水泼出去,一声巨大的惊雷就在那一刻突然响起,胡曦浑身哆嗦一声惨叫,盆子随之落地,与盆子落地声一同响起的还有一个中年男人的怒吼:“哪个兔崽子!”胡勇从脚盆里慌乱站起来把水打翻在地上,他无暇顾及,径直冲向愣在门口的胡曦,一把将她拉进门,与此同时那个骂骂咧咧的中年男人也出现在门口灯光下,是父亲胡广年回来了,一身的酒气,被胡曦一盆水从头到脚淋了个透,酒醒了一半。胡勇一看是父亲,松了一口气,胡曦则抱着胡广年委屈地哭起来。胡广年不骂了,摸摸胡曦的头,跟她说湿的叫她去换衣服。胡勇把胡曦拉去换衣服,然后给父亲打水洗澡,再扫掉地上的水。此时屋外下起了滂沱大雨,两个孩子进了房间准备睡觉,胡曦问上铺的胡勇可不可以一起睡,胡勇说警察都是一个人睡的,胡曦又问能不能讲个故事再睡,胡勇说那就讲一个,最后讲了三个故事。

风鸣山这边,胡萍母女三人一直折腾到12点,伍秋思摸着没那么烫手了,她强制已经困得东倒西歪的伍秋雨先去睡觉。伍秋雨睡下后胡萍又给伍秋思喂了一次药,孩子出了很多汗,终于退烧了,喂了水换了衣服,伍秋思慢慢睡着了,伍萍不敢睡,一直守着,时不时探探孩子的额头。到了夜里三点,孩子没有再烧,伍萍趴在床边睡着了。屋外雷雨交加,母女三人睡得很沉,然而伍阳却顶风冒雨的回来了!他怎么也敲不开门,浑身湿透的伍阳心中十分恼怒,最后他绕到房间后面,朝胡萍背上砸了一块石头,胡萍惊醒,光着脚跑去开门,然后回到房间看孩子。伍阳进门后冲进房间一把抓住胡萍头发,然后就是一顿谩骂和拳打脚踢,两个孩子被伍阳的谩骂声和拳脚声惊醒,哭着求父亲不要再打了,伍阳不为所动,像疯了一样抓着伍萍的头发把她拖出房间。伍秋雨抓住伍阳的一只手乞求:“阿爷,你不要再打了,再打阿娘就没命了!”伍阳手一甩,伍秋雨像一只小猫一样被甩出去撞到沙发上,然后继续对胡萍拳脚相加,胡萍被抓住头发动弹不得。伍秋雨不再哭喊,抓起地上伍阳的酒瓶一边朝着伍阳冲过来一边大叫:“你不是我的阿爷!你是魔鬼,我要杀了你!”伍阳一把抢下酒瓶摔碎在地上对着伍秋雨咆哮:“我是魔鬼?你的命是我给的!”伍秋雨抓起桌子上的手电筒扭头冲出敞开的大门,朝小竹山的方向跑去。

清晨,天刚微蓝,胡勇就被急促的敲门声和哭喊声弄醒,伍秋雨一边敲门一边哭喊道:“阿达,小舅快开门,快去救救我阿娘!”胡勇从上铺跳下来跑去开门,雨已经停了,伍秋雨光着脚一身泥泞,包括脸上头上,像是从泥坑里滚过来的,若不是听她声音,根本分辨不出来她是谁。伍秋雨拉住胡勇的手:“小舅,快去救救我阿娘,我阿爷疯了,要打死我阿娘!”胡勇听完就要冲出去,又想起什么,转身进屋去叫胡广年,他摇晃着胡广年叫道:“阿爷快起来,阿姐快被姐夫打死了!”胡广年半睡半醒之际说了一句:“死不了死不了!”然后翻身继续睡。胡勇气急,冲回房间叫胡曦,胡曦很快醒了,胡勇交代胡曦照顾好伍秋雨,对伍秋雨说:“小舅一定不会让你阿娘死的,你们不要乱跑,就在阿达这里等我带你阿娘回来。”然后从床底下拿了一把镰刀直奔风鸣山。胡曦把两个暖水瓶的热水倒进水桶里,加满凉水,手忙脚乱帮伍秋雨冲洗干净,拿了自己的衣服鞋子让她穿上,自己则跑去叫胡广年:“阿爷快起来去救阿姐!”胡广年被吵得没了睡意,准备起来,两个孩子喜出望外,然而胡广年打了个哈欠说:“你七哥过去就好了,不会有事的。”伍秋雨转身就跑,胡曦追了出去,给胡广年扔下一句话:“你为什么不去救阿姐,难道她是你在垃圾桶里捡来的?!”胡曦在院子里拉住伍秋雨:“七哥说了让我们在家里等他!”伍秋雨哭着说:“小舅拿了刀,如果他杀了我阿爷,我就没有阿爷了!”“七哥会坐牢的!快走!”想到胡勇要坐牢,胡曦不再阻拦,拉着伍秋雨往风鸣山方向跑。

胡广年被胡曦扔下的那句话刺痛了一下,但很快,他就又认命了,他认为一切都是老天爷的安排,亲生的又怎样?捡来的又如何?每个人都一样,生来就在一个大沼泽里,挣扎得越用力就死得越快,还不如就这样随心躺着。床头那锅发酵的玉米酒飘出来的阵阵酒香提示他,该酿酒了。看了一眼日历,距离开学还早呢,胡广年心想:“你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然后开始洗锅装水生火酿他的酒。

胡勇在泥泞的小路上狂奔,路上跟一个头戴草帽身上披着塑料袋的巨人差点撞上,他从巨人身旁跑过,地上溅起的水花打到了巨人腿上,巨人站在原地用胡勇听不懂的语言骂骂咧咧,胡勇一边大喊对不起一边继续往前冲。当他气喘吁吁冲到伍阳家门口时,胡萍刚背好伍秋思准备出门找伍秋雨。弟弟突然出现把胡萍吓了一跳,随即就明白伍秋雨已经到外公家了,悬着的心终于归位。伍阳像猪一样躺在床上打呼噜,看着胡萍鼻青脸肿,走路一瘸一拐,胡勇愤怒难抑,攥紧了手上的镰刀就要往房间冲过去,胡萍挡在他面前抓着他不放。胡勇怒目圆睁嘶哑着嗓子大叫:“我要杀了他!放开我,他怎么敢这样对你!我要杀了他!”胡萍含着泪把弟弟紧紧抓住:“阿姐没事!小七不要冲动,你会坐牢的!阿姐真的没事。”11岁的胡勇虽然长了一米七的个子,但到底还只是个孩子,真要跟伍阳对峙,恐怕受伤的是他自己,他明白这一点,所以特意带了一把刀,打算跟他拼了。被胡萍抓着,胡勇慢慢泄了气,看着胡萍几乎张不开的眼睛,他觉得自己没用,没能保护好姐姐,他非常沮丧,泪水在眼里打转。“秋雨怎么样了?”胡萍问,“放心吧,她跟小八在一起,我让她们在家等着。”胡勇回答。“那就好,帮我把秋思放下来,我去给她煮点粥,她昨晚发了一晚上的烧。”胡萍解开背带转过身让胡勇把孩子抱下来,小家伙已经退烧,睡的正香,被背上去又放下来几番折腾也没弄醒她。把孩子放床上后胡萍去洗米煮粥,胡勇去帮忙生火。

天色渐亮,胡曦跟伍秋雨离开小竹山拐了个弯来到大竹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巨人,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刀疤巨人见到两个小姑娘独自在路上,就像棕熊遇到过冬良一般垂涎欲滴,他兴奋地露出一口大黄牙笑的很得意,一边张开双臂挡住去路一边对着两个孩子叽叽呱呱说着什么。胡曦牢记胡勇的嘱咐要照顾好伍秋雨,她张开双臂挡在伍秋雨前面,两条腿却不听使唤的打哆嗦,她侧着头问伍秋雨:“他在说什么?是瑶语吗?”“好像是,我也听不懂。”伍秋雨回答。胡曦感觉自己的心脏就要跳出来了,带着哭腔说:“我好害怕,你快跑。”伍秋雨也快哭了,颤抖着说:“一起跑!”此时刀疤巨人拧开挂在腰间的广口瓶取出来一块布,她们在电视里看到过坏人用布把孩子迷晕抓走,胡曦用最后的力气大喊:“秋雨快跑!”然后扑向刀疤巨人拿着布的手,一口咬住他的手臂。伍秋雨撒开腿往回跑,一边大叫:“阿达救命!”刀疤巨人用力一甩就把胡曦摔在地上,要去抓伍秋雨,胡曦挣扎着抱住他的腿,他俯身揪住胡曦的头发用布捂住了胡曦的口鼻,胡曦很快失去知觉。伍秋雨跑出去不到一百米就被追上,迷晕,装进一个大麻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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