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回 远征军陷入绝境 石达开屈膝请降(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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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犹如一盘棋,

一招走错输全局。

达开若听良言劝,

何必命丧在蜀西。

石达开兵败安顺场,只落得粮草尽绝,走投无路,正在这时,清军射来一封书信。小校呈上,达开忙展笺观看。上写:

大清四川总督骆秉章致书于殿下石将军麾下:

将军意图川蜀,进可逐鹿中原,退可鼎足三分。其雄心大略,真令人钦佩也。

奈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天意所在,人力又岂得强之乎?今将军兵败安顺,如虎落陷阱,龙卧沙滩。纵有项羽之勇,吕望之才,又安能无恙?

古语云,识时务者为俊杰。本帅体上天好生之德,深怜将军之才。你若能幡然悔悟,率部来降,吾必奏天廷,优礼相待。若执迷不悟,一较高低,到那时王石俱焚,无可弥补也。纸短情深,切望于明日复音。

石达开把信交给众将传阅。众将看了,又把信放在帅案上。大帐中一片寂静,偶尔能听到低沉的叹息声。

大将黄再忠打破了沉默,粗声租气地问道:“殿下做何打算?”石达开反问道:“您想怎么办?”黄再忠冷笑道:“大丈夫生在天地之间,生而何欢,死又何惧。再忠宁愿战死,饿死,决不向清妖请降。”曾仕和也说道:“我与清妖誓不两立。没有什么可讲的,不是鱼死,就是网破。纵然饿死,也决不投降!”大将韦普成也插言道:“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对,一定与清妖血战到底!”众将异口同声地喊叫着。

石达开深受鼓舞,他向左右环顾一番,二眸子又放出喜悦的光彩。可是,这种光彩在瞬息之间就破灭了。一张张憔悴不堪的面孔,一副副虚弱万分的躯体,使他刚刚发热的心头上,泼了一盆冷水。石达开五内如焚,不由低下头去。曾仕和脱口问道:“五千岁,您究竟是怎样打算的?”

石达开长叹一声,向众将说道:“宁扶竹竿,不扶井绳,达开乃井绳也。达开之本意,欲西图巴蜀,与诸公建不世之基业。事之不成,实乃天意。今身逢绝地,攻守两失。纵有狮虎之心,也无能为力了。”曾仕和仗着胆子问道:“这么说,五千岁是有意向清妖请降了?”石达开苦笑一下,回答说:“石某幼读诗书,粗通文墨,把文天祥、史可法奉为师表,每读其精忠报国的业绩,便垂泪而感叹也!达开死不足惜,可是,把几千名弟兄株连到里边,于心何忍?”说到这里,声音哽咽,二目湿润,大帐里又是一片沉默。

石达开接着说:“方才我已经想好了。宁愿石某一家受戮,也要保住诸公和几千名弟兄的性命。即便达开粉身碎骨,死也瞑目矣!”说罢,他提起毛笔,写了一封书信。接着,把黄再忠唤到面前,说道:“你把这封信送到清营去,一定要当面交给骆秉章。你对他说,他如能答应信中的要求,石某也一定说话算数。不然的话,就唯有死战了。”“这……”黄再忠犹豫地说,“五千岁还应再考虑考虑。这样做实在是……”“不要说了。我意已决,断无更改之理。这是军令,你赶快执行去吧!”“遵令,”黄再忠不敢多说,将信揣在怀里,挑了八名亲兵,直奔山口走去。

申时左右,他们刚来到山口,突然响起一阵锣声。与此同时,伏兵四起,把黄再忠包围。一名清军副将,高声喝道:“站住!长毛贼到哪里去?”黄再忠也高声喝道:“你说话客气一点!我乃翼王五千岁派出的信使,要见骆秉章!”副将闻听,怔了片刻,吩咐道:“把他们捆绑起来!”清军领命,往上就闯。

黄再忠抽出宝剑,往后退了几步,冷笑道:“两国相争,不斩来使。既然你如此无理,我只好回去交令。不过,若误了大事,你可兜着点!”这个副将一听,喝退了捆绑手。心里说:这个长毛子可够厉害的。真要误了大事,那还得了?想罢,拱手说道:“对不起,请恕兄弟鲁莽。既是信使,那就请吧!”接着,清军往左右一闪,黄再忠和八个亲兵,大摇大摆从人群中通过。

骆秉章的总指挥部,设在离安顺场十里之外的“洗马姑”,坐南朝北,占地几十亩。连营由两翼伸展到安顺场,一路上密布地雷和哨卡,还配备了近百股骑巡。每座要隘和山包,都架起了西洋大炮。封锁沟一道挨着一道,人马必须从特制的吊桥上通过,方圆几十里地,都被划为禁区。不经允许,任何人不准随便出入。黄再忠一边看着,一边合计:难怪翼王如此。几千名饥饿疲惫的士兵,怎能对付得了十几万饱食严装的虎狼之众?

那个副将先把他们安置在一座营房里,然后进中军大帐禀报。一小时后,黄再忠被解除武装,由那个副将“陪同”来到大帐。

川督骆秉章身披黄马褂,头戴珊瑚顶双眼大花翎,项挂朝珠,昂首坐在虎皮高交椅上。几十名参赞、幕僚、师爷环列在身后。

黄再忠紧走几步,往上拱手道:“翼王五千岁的信使黄再忠参见大人。”“跪下,跪下!”牌刀手威喝着。黄再忠不屑一顾,仍冷笑地站在那里。

骆秉章手捋八字胡,盯着黄再忠。看罢多时,打着十足的官腔说道:“是石达开叫你来的吗?”“正是。”“既称信使,信在哪里呀?”“在这里。”黄再忠掏出信来。那个副将接过去,双手呈给骆秉章。

骆秉章把信接过,撇着嘴,眯缝着眼,毫不介意地看着。上写:

太平天国真天命翼王五千岁石达开书奉大清四川总督骆秉章阁下:

拜读来函,不胜感慨。石某兵败志摧,皆天意也。古语云,胜者王侯败者贼。对于彼此的功过是非,将有后人为之评定。今达开身逢绝境,不忍让数千弟兄为吾丧命,故愿向阁下请降。或杀或剐,请公自便。不过,石某有一事相求。吾手下现有弟兄六千余人,尔等皆奉公守法的安善之辈。为求生听迫,加入麾下。愿明公体上天好生之德,宏施大度,胞与为怀,看我将士,请免诛戮,禁无欺凌,按官授职,量材摧用,愿为民者散为民,愿为军者聚为军。推恩以待,布德而绥,承如是者,不独众人感其恩,石某也将在九泉下戴德。

上述一事,如蒙见允,则请降之事定矣!反之,石某将做困兽之斗。

或长或短,急待回函。

骆秉章把信看完,心情无比激动。他暗暗合计:石达开,这个震撼中外的庞然大物,居然会落到我的手里。威名远震的翼军,居然会被我全部吃掉。今后不独入阁有望,还要留下不朽的功勋啊!他越想越美,简直都有点儿得意忘形了。想过多时,这才对黄再忠说:“请你暂到外边等一下,容本督参议后,再给你答复。”他又向那名副将吩咐道:“把客人带下去,好好招待。”“遵令。”副将答应一声,将黄再忠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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