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家法之后(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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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谁也不记得,是谁给叶子的那身绛色夹袄,叶子见左凌丰面色铁青,只说是自己慌张、随手从橱里抽出了一件旧的家常衣裳,她不敢在左老夫人面前,穿得光鲜,而橱里全是锦缎绫罗的新衣裳,只这件是丝麻旧衣裳。

那确是一件二十多年前的旧衣裳,一直被左凌丰细细收藏在小偏房里,当时是簇新,活生生放成了旧衣裳。

穿这件衣服的女孩,早死了。

她是左凌丰的第一个女人。因为得知自己的女仆不规矩、有意魅惑年少主子,当时的左大夫人一怒之下,失手打死了女仆。也正是这个原因,之后嫁进来的桂英,以及这时候在场的下人们,都不知道这衣裳的来历,除了左凌丰和他母亲。

老左夫人知道冲过来抱着自己儿子的灰发女子是叶子,先是一惊。但是当她看到这绛色夹袄的一瞬间,旧日的怨气加上今日被一起诓骗的恼怒,交杂在一处,让她下手的力度,远超过做做样子的第一下责打。

左凌丰赤裸着上半身,刚刚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还不及回头便发现第二下责打没有打在自己身上。他惊恐地回头,却正好看到叶子的苍白,近在眼前。

叶子气喘吁吁、一头虚汗地死命抱紧左凌丰。

“叶子!”左凌丰大叫着,不等他反应,他母亲带着更大的怒意和风声的棍子,再次挥过来。左凌丰感受到母亲的恨意,突然看到叶子的袖子,惊恐地一时间忘记了呼吸。

他当时是在想,给他知道是谁给叶子穿了这件她从来没穿过的衣裳,当场打死!

“大人,都是我的错,我不能……”叶子话还没说完,第四下责打,让她完全无力说下去,为了不让自己叫喊,她本能将双手攒得更紧了。

左老夫人,将家法棍举得更高了。

因为她看到了叶子一声不吭、全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倔强,和当年那个女仆一样,有着睥睨主上、不可驯服的外壳,愚蠢地用自以为是来包裹自尊和内心。

“大人,我死了,这个世界就好了。”叶子在左凌丰耳边低语方才在房内没说不来的,这让左凌丰用力思索,如何在母亲手中救下刚刚失去孩子的叶子!

“敢在我面前要死要活地惺惺作态,那我成全你!”左老夫人冷笑一声,对着第一次见面就表现得如此绝决的叶子,恼了。她不知道叶子的来历和眼下,只知道这个魔女,是个不打不听话、专会魅惑主子的贱人。

左凌丰第一个反应过来,母亲此刻的恼怒,他来不及解释,不顾身后的叶子,突然挺直身体,准备抬手去拦左老夫人手里的家法。

女将军出身的左老夫人,见状更加怒了,不等儿子抬手,第五下棍棒,大力挥来。

众人,远近,都听到了可怕地闷响,纷纷悬着心。

果然,叶子忍不住低声惨叫,痛苦地死命捏紧自己的手,一口鲜血,越过左凌丰的肩头,喷在了他膝头的石板上。

左凌丰急了,额头青筋暴起、口中大叫,“母亲息怒啊,母亲!叶子不是奴人,这要打死了她,我们府上是要吃官司的。”他情急这下,唯一想到这个,让盛怒之下的女将军,住手。

说完,左凌丰不管愣了一下的左老夫人,急忙用手掰开逐渐瘫软的叶子,挺直了腰背护着她。

众人都只能惊恐地看着歪在地上的叶子,不停颤抖,苍白的底色让嘴角的鲜血,分外扎眼。

左凌丰压根儿不敢上前搀扶,只看了一眼便知道对方的内心,逐渐垮塌,他担心叶子继续飞蛾扑火般寻死,一时间不敢多想,立刻掩饰自己,回头一把拉住左老夫人的手腕。

“母亲息怒啊,儿子说的,句句真话。叶子是没有奴籍的良人。母亲大人有什么不痛快,问儿子便是,犯不着为了她,伤及自己的体面。”

左老夫人厌恶地甩开儿子的手,也扔了家法棍,抬手示意——今天就先到这里。

左凌丰知道母亲的习性,他草草穿好上衣,看了眼比较镇定的左之瑛,便走到惊吓不已的桂英身边,看这个比自己年长三岁的女人,面容皱缩成旧娟布,心生不忍,急忙抬手扶她起来,跟在左老夫人身后,进了大正房。

他脑子飞速转着,想着和母亲如何对词圆谎,庆幸还好昨晚,自己让桂英躲在屋子里没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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