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三年一觉京华梦，二十四桥宛飞虹（1 / 1）

刚过巳时，蔡熠一行人抵达汴京，入了陈州门，沿街北上，见着得胜桥了。但见此桥由四根三人合抱才能抱住的大桥柱支撑，气势磅礴，宛如一夫当关的将军，雄伟不凡，果真桥如其名。这时一行人并未着急回蔡家在汴京的宅子，而是向东行去。汴京城街道整齐宽敞，诸行商贩两边林立，各类瓜果蔬菜、肉食小吃、珍珠玛瑙、飞禽走兽琳琅满目，看得随行的小厮两眼发直，直道了“个乖乖”。等着蔡家的马车慢慢悠悠地逛到宋门时，已过午时。正是日高人饿马乏的时候，正好可在仁和店用膳。仁和店是城里数一数二的酒楼，但见它五彩迎宾楼门绚烂夺目，入得店内，装修更是富丽堂皇，东西走廊内人声鼎沸，热闹非常。蔡熠进了西边的一间閤子，还不等入座，便有着灰色窄袖背子的中年汉子溜进房间倒水，桌上饮用银器俱全。接着传菜小厮手持箸纸入来也不理会那中年汉子，径自询问蔡熠。蔡熠道：“来一壶琼浆，再烦请茶饭量酒博士推荐三五下酒菜、三五细食、三五小食盘即可。”小厮点头称是便去了。蔡熠看得其他雅间里有年轻红衫宽袖女子，淡妆浓抹笑着陪酒的，也有各种端着菜坛子叫卖的，更有像自家雅间里端茶倒水的，倒教蔡熠耳目一新。云英双目随着此起彼伏的吟唱声左右转悠，蔡熠吩咐管家寻个唱曲儿的来。不等王管家应声，那倒水的汉子便笑着作揖，“小底便会唱曲儿，大人不妨一听，若还顺耳，请大人随便打赏几个。若不顺耳，只要大人不怪小底扰了雅兴，断不敢讨赏的。”蔡熠自己寻思，蔡夫人在此，叫那些艺伎来确实不太合适，便抬手道：“请。”如此，那汉子不知从哪里弄来把琴，便弹唱起来，琴艺一般，嗓音倒也柔和，不算难听。不一会儿，酒菜到齐，凉菜三个、荤菜五个，果菜三个，主食两盘，有些菜蔡熠都叫不出名字，传菜小厮眼色非常，看出客官们的心思，便介绍道：“旋切莴苣生菜、京笋、酒蟹、二色腰子、紫苏鱼、炒兔、金丝肚羹、煎燠肉、孛萄、甘蔗、荔枝、胡饼和猪羊荷包，大人们请慢用。”听完小二的一串介绍，再随着他的手看那些个菜品，不管哪个都摆放精致，真是玉盘珍馐，再一闻菜香扑鼻，好不叫人垂涎欲滴，食指大动。传菜小厮眼波一转将各位大人们的神情尽收眼底，很识趣的作揖告退，好让大人们尽情享用，桌面逐渐狼藉。反观那唱曲的汉子在唱曲之余，还不忘给蔡熠添酒，甚是玲珑，众人酒足饭饱后赏了他半两银子，乐得那汉子连连道了七八句谢大人打赏。蔡熠之后才知道这类在酒楼服务的人员叫“厮波”。

出了仁和店，蔡熠一行人也没再耽搁，回了汴京的宅子。宅子位于州桥附近，是个三进院子，前院东厢为长须居所，西厢为女使居所以及厨房。正北为堂屋，左右游廊有门通向后面。右拐角有耳房，当为柴房，左侧有门，连接穿廊。前院有六尺影壁立于宅门东侧。中院北厢为正房，左右兼耳房，为贴身使女小厮居所，西耳房西侧有小门入后院，院中有大片空地，在东北偏僻处是茅房。西厢正屋为蔡小娘子居所，左右偏房为客房和书房，东厢为客房。前庭后院均植月桂，辅以秋佩，淡雅清新。宅子为年前王管家亲自置办，如今，收拾利落，小厮女使厨娘齐备，宅门口大红灯笼高挂，青瓦红木，雕刻精美，整齐对称。院内兰花盛开，月桂初芽，室内装饰质朴，字画恰好，盆栽点缀，好一个雅室兰馨。蔡熠坐于堂屋，环视四周，一切井然有序，不由得连连点头，称赞王管家，王福颔首道：“日前，小人独自赴京打点之时，左邻右舍自发前来搬抬打扫，多方相助方能利落至此。因此，小底私自做主将华亭之茶叶送予邻里聊表谢意，若有不周之处还望老爷勿怪。”蔡熠听罢点头称好，另外让王福去仁和店订两桌酒席，今晚要在府上宴请邻舍。

是夜，蔡府张灯结彩，灯火通明，左右邻里也相当赏光并没有因为蔡熠刚搬来而客套，而是齐聚蔡府，席间觥筹交错，宾主尽兴，好不热闹。

次日，蔡熠起身时巳时已过，头微痛，吃过扁食便去开封府报到。开封府在蔡府西北，拐过两条街便到了。

开封府丞引蔡熠熟悉了办公环境便引着他去办理交接，奇怪的是府尹下的文书并不是京畿县丞之位，而是祥符县令正八品，官职升了一个品级，县的级别也高了。蔡熠欲问询缘由，赵府尹摆了摆手：“蔡大人有贵人提拔，都是明白人，不必如此，去办理交接，赶紧到祥符县上任去吧。”蔡熠听言也不好多说便作揖告辞。办理完交接，主簿朱协为他介绍了衙门大致情况、熟悉了办公环境，这时日已偏西，朱主簿要请蔡熠吃酒，蔡熠不好推辞，便由朱协领着进了一家叫“醉人居”的酒肆。两人你来我往，无非说些官面上的话，蔡熠听着也就听了，末了，付了酒钱，朱协似乎喝的有了醉意，连称不妥，蔡熠皱了皱眉：“诶~朱主簿，蔡某初来京城，辛苦主簿领某熟悉政务，理应蔡某谢之，何况日后需要主簿提醒的事情很多，若如此推托，蔡某的头可要疼上一疼了。”朱协听言连忙作揖：“大人言重了，此皆小人分内之事。何况今日吃了大人之酒，日后定当尽心公务，为大人分忧解难。”蔡熠满意地点了点头，两人寒暄几句便各自回家了。回到家中，蔡夫人刚哄云英睡下。蔡大人就那么坐着看了云英许久才拉了蔡夫人说话。“今日上任出了点岔子，你猜猜是何事？”“看老爷神情不像是坏事，我猜不出，老爷请直说。”蔡熠轻笑了几声：“夫人，为夫也不知到底是喜是忧哩，你倒知道是喜。今日府尹赵大人下的任命书，我接任的是京畿县令而非县丞。”

“啊！那岂非整整高了一级，怎会如此？难道是妹夫又使劲了？可是若如此，妹妹当事先告知，怎会...？”

“这事，确实蹊跷。而我问府尹大人缘由，他竟不肯明说，只说有贵人相助，莫非是蔡大人？”

“如此，老爷何不上蔡大人府上拜望拜望。”

“嗯，我看还是等休更日先去章大人府上拜望拜望。”

“如此也是。老爷不早了，歇息吧。”蔡熠点了点头，蔡夫人唤了阿灵打水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