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路溪宁番外(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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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寂静,耳旁只有窗外江水流动的声音。

好像时光不断地向前流去,而她还在那里。

所有人都变了,只有她没有。

“路溪宁。”他轻轻喊她的名字,把她连同被子一起抱在怀里,好像哄小孩一样哄她,“我们结婚吧,明天就结婚。”

“结、婚?”

“就是我们在一起,你喜欢我,我喜欢你,我们再也不分手了。”

从小,她就给他惹祸,但这个世界,再没有人比她对他更好。从小,他就一直给她收拾烂摊子,但也没有人,比他对她更糟糕。

好像什么也给不了的时候,就只剩下承诺。

“你也,喜欢我吗?”

她似乎有些困惑地问了一声,而后把头埋在被子里,似乎是醉的太厉害了,念不懂,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其实她还有些话没有说,比如向婉秋凄凄哀哀地拉着她,求她让方雎不要不要他们的孩子,求她放过他们。

她明知不可能,却还是想问,可她就算喝醉了,也不敢问。

因为向婉秋一直都是他不可能里的可能,而她,永远都是方雎生命中可能里的不可能。

她想,这辈子,她都会记得那张信纸上凌厉的钢笔字:

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原谅你。

[五]

宿醉之后,总是头疼得厉害。

路溪宁起来之后,发现原本凌乱的房间已经是一片整洁,她敲敲脑袋,还是想不起来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只当是方雎的洁癖发作,帮她收拾了。

但她一边刷牙洗脸一遍又觉得奇怪,怎么知道她喝酒了,方雎也没叫醒她骂她?是几年过去成熟宽容了,还是已经满不在乎了?

三年前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三年后,她已经完全弄不懂他的心思了。

生疏至此,偏偏还要装得很熟悉,难怪他觉得可笑。

正想着,手机突然响起了短信声,她点开一看,不禁蹙了眉。

“我上午有点急事,你中午可以来公司找我,或者我回家,吃完饭我们再去。”

发件人是方雎。

去?去哪里?

路溪宁莫名其妙,想了想,觉得一定是昨天喝酒喝忘了,可这样,她又不敢打电话去问方雎了。

她不会喝酒,一喝酒就会把别人弄得不耐烦,方雎每次见她喝酒都觉得生气,极其的凶,久而久之,她也不怎么敢碰酒,甚至刻意地厌恶酒。

她的讨好沉默而隐秘,除了自己,谁都不知道。

时间还早,路溪宁给自己熬了糖粥,还没开始喝,就接到了许嘉明的电话:“喂,嘉嘉?”

“你怎么知道是我?”他显然很惊奇,“莫非我们有心电感应?”

路溪宁翻了个白眼:“你长这么大没听说过有来电显示这种东西吗?少跟我贫了,这么早找我什么事?”

“杉姐开了家餐厅,剪彩呢,你来不来?”

“行吧。”她搅了搅粥,“但中午我得去方雎公司找他吃饭,估计呆的时间不长。”

“放心,就在他公司旁边。”那头的声音越发吊儿郎当起来,“不过你们都同居了,怎么不干脆在家里吃?”

这句话深深地刺痛了路溪宁,她冷笑一声,啪的就挂掉电话,烦躁之下,连眼前的粥也看不顺眼。

自她回国以后,方雎就没和她吃过一顿饭。

她知道自己挑食,高中的时候和他一起吃饭,五样菜里有三样不会吃,而且是真的吃了就想呕吐的那一种,别人都觉得她可怜,只有他嗤笑一声:“路溪宁,你是活得太好了吧。”

然后再也不肯陪她吃饭。

后来她出国,打着锻炼自己的旗号,一开始着实过了段苦日子,再难吃的东西也硬逼着自己吃下去,吃了吐,吐了吃,比怀孕还辛苦。但总算在养出胃病的同时,也养出了一个挑食的胃。她后来想想,也许真的像方雎说的那样,活得太好了,没遇见过真的刀子,就不知道什么是真的痛。

她平静地喝粥,却被它的热度烫到了舌头。

“你看上去怎么这么像不高兴?”

许嘉明接她去餐厅,一路上握着方向盘瞄了她好几眼,“我就这么一说,你还生气呢?”

“开车吧你。”路溪宁瞪他一眼,“我要是不高兴,你就是没头脑!”

许嘉明碰了一脸的灰,摸摸鼻子,转回头去开车。

自从他参与科研工作之后,度量倒越发大起来。她记得这个和她同岁的学弟在高考那一年信誓旦旦地说:“曲学姐,我要去念军校,谁欺负你,我就帮你揍谁。”

而如今,他已经是化学系的高材生了。

人和事都会变,只有她是一个异类,她缠一个人缠了十年,惦念了四年,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忘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爱了他十四年。

最好的时光都给了他,再大的恨也被分别消磨了,剩下的,就只有一年年攒起来的爱。

没有人知道,她埋藏在心里巨大的秘密。

“好了,到了。我没骗你吧,就在方雎公司旁边。”

许嘉明帮她解开安全带,笑得一脸得意,他本来就黑,这会儿露出洁白的牙齿,色差强烈的要命。

路溪宁正要笑,却突然被车窗外一家咖啡店吸引住了目光。她拍拍男生的肩膀:“你先去停车,我去买杯咖啡。”

“咖啡?杉姐那儿也有啊......你这么着急干什么?诶,别走远了,我等下过来找你!”

留给他的只有哒哒的高跟鞋声,和一个美丽窈窕的背影。

“这又是什么野鸡咖啡厅啊?”

许嘉明挠挠头:“装修的这么做作,这姑娘去了一趟国外变文艺了?”

路溪宁没有变文艺,她只是看见了向婉秋。

向婉秋今年二十九岁,开了一家咖啡店,把她前男友的情话挂在店门口,装饰着漂亮的碎花纹。

她坐在阳光最好的那个座位,一身白色长裙,帆布鞋,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然后抿一口咖啡,笑容像青春期的少女一样。

那才叫文艺。

她明显是看见自己了,声音都发着抖:“为什么......为什么是你一个人?”

“当然不是我一个人。”她笑着走向她,表情高傲而矜持,”嘉嘉在外面停车。”

她抖得更厉害了,抓着她的袖子:“方雎呢?为什么他没有来?他为什么不肯来?”

“不想来就不会来。”路溪宁一把甩开她的手,声音很冷淡,“向婉秋,这是当年你对我说的,现在又何必这么惺惺作态。方雎是我的未婚夫,他说他早就和你没有关系了,你缠着别人的未婚夫就是第三者。你当年对我说的话,我现在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不可能!”她连连往后退,表情有些凄厉,“方雎他不会这样对我的,他怎么会不来......啊!”

她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一下子重重摔在地上,尖叫了一声。

路溪宁一时没反应过来,扶她也来不及,就看见她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面色痛苦:“方雎,救救我......方雎......方雎......救救我......”

血不知从什么地方流向她的小腿,长长一条,看上去触目惊心。

路溪宁站在那里发愣,她做了什么?向婉秋为什么要教方雎?方雎在哪里?

鼻尖掠过一个熟悉的气息。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地上的姑娘,语气轻柔地哄着:“先别喊,我在这里,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路溪宁终于反应过来了,急忙拉住他,“方雎,我没推她,我真的没有推她。”

你相信我啊......

他不耐烦地推开她:“人命关天,什么话等我回来了再说。”说完,他抱着人转身就走。

“......方雎,救我......孩子......”

“......你忍一忍,不要怕......”

你还是不信我。从来都没信过。

明知是陷阱,明知会中计,我还是来了,为什么?

我和她都心知肚明,只是她胜券在握,而我,铤而走险然后,狠狠地跌落。

“路溪宁,你怎么了?”

许嘉明惊慌失措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她笑了笑,有些难过地说,“好像是胃痛。”

[六]

向婉秋醒来时,一眼就看见了病床旁边的男人。她虚弱地笑了笑:“方雎,谢谢你。”

“不用。”他公事公办地同她说话,“我已经帮你交了住院费,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不许走!”刻意扬高的声音成功地使他停住了步伐,“方雎,你不要在这样躲着我了好不好,我们一定要这样相处吗?当年的事情是我太冲动了,可是五年!这么长的时间还不能偿还吗?”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们明明彼此相爱,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你误会了向小姐。”他转过身来,语气疏离,“我并没有把这五年当成是补偿,也没有要再续前缘的想法。”

“你有的,你明明就有的!”她从病床上激动地坐起来,“是你对我说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会原谅我的。难道是因为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已经没了,是我不懂事犯下的错,我们可以当他不存在......”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句话?”没等她说完,他已经厉声打断她,眼里有风雨欲来的的暴乱,“你从哪里听到的这句话?”

“那封信......那是许嘉明亲手交给我的,不可能是假的,我认得你的字!”

她慌乱地辩驳,说到一半却突然停住了口,死死地盯着他,“你什么意思?那封信......那封信不是给我的对不对?”

她颤抖着慢慢笑起来,脸色苍白一边笑一边流眼泪:“所以,又是路溪宁?真好笑......为什么你们什么东西都要给她......你明明对我那么好,那么好......方雎,你真是这个世界上最恶毒的男人!”

他皱着眉,转身就要走。

“下药,故意伤人,致人流产。方雎,你说,该判几年?”

他冷冷地看着她,声音压抑得可怕:“向婉秋,你没有证据。”

“监控,旁观的客人,这些算不算证据?”她流着泪,笑意盈盈,“就算我没有,如果真的闹上法庭,你说,她会承认吗?”

“......你想要什么?”

“我只想你陪陪我。方雎,像以前那样对我好,等到我出院,我就放过她,也放过你。”

“三楼那个病房的家属对他女朋友也太好了吧!又喂汤又喂饭的,又不是摔了手。”

“听说是流产,指不定那男的做了什么亏心事呢,还不得好好供起来啊。”

路溪宁静静地坐在医院大厅,没有化妆,穿着长长的针织衫,显得年龄小。她低着头发短信,按得很慢,浑身带着一股虚弱劲儿。

“方雎,你那天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他的电话很快打回来了,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溪宁,什么事我过几天再和你说,这几天我很忙,手机可能会打不通。”

“好。”她应得很乖巧,“小雎鸠,这几天,我不会打扰你的。你放心吧。”

有的人说,只有爱,没有信任的感情是不长久的。

又有人说,有信任,但没有爱的感情,也不会幸福。

那么对于她,没有信任,又没有爱的感情叫什么?

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路溪宁再次出国的那天,是池杉送她去的机场。

她一脸风轻云淡地跟闺蜜道别,在机场逗留了很久,直到广播提醒第三遍时,才站起身。

入机舱前,她回头看了这个城市最后一眼。

面色平静,唇角含笑。

真逊啊路溪宁。

时隔这么多年,依然是你,以一个失败者的身份,灰溜溜地逃走。

池杉抱住她,声音很轻却很郑重:“溪溪,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儿,方雎那种人,不值得你浪费时间。”

她笑起来:“我也觉得。”

[七]

方雎亲启:

方雎,现在是十月九号,我要坐明天的飞机,明天上午九点之前,我保证,我会一直在机场门口。

你会来找我吗?如果你来找我,我肯定就不走了,哪怕你骂我也好,不理我也好,只要你来找我,我就愿意留下来。

但是方雎,我把这封信放在哪里,才能既让你不经意间看到,又相信我是真的难过了呢?

我觉得,连你自己也不会知道吧。

从小到大,从我的六岁到我的二十六岁,一直是我在寻找你。我小时候最没耐心,睡觉前唯一记得的一件事就是明天早上八点要去你家找你玩。

你摔坏了我的储蓄罐,把我最喜欢的大兔子的耳朵扯掉,不让我碰你的模型,我居然都没有生气。可是你好像生气了,只要和我在一起,你就不高兴。你不喜欢我,讨厌我,其实我从小就知道,但我后来想了很久,又不敢问妈妈,怎么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你说,路溪宁,你小不拉叽的,能不能别扯着我,去找大班的人玩行吗?

你看,你一说,我就懂了,好多事情,你从来就不愿意对我说,却越来越讨厌我。

我也很委屈的。

方雎,我跳级那一年,你非常冷漠,不愿意和我说一句话,是不是觉得你又得和我待一块了,所以那么不开心?

真好笑,我每天晚上拼命读书,就想着要和你一块上学,那时候无知又天真,竟然完全看不出你的厌恶和冷淡。

你说,我是不是真的笨到有点烦人?

其实那天,我把墨水倒到向婉秋身上时,我看见你瞪我了。

你的眼睛里太多东西,我一下子都看不过来。

那些厌恶,难堪,沉甸甸地压在我心上,真疼。

你不相信我的话,我看出来了。

但方雎,我真的没说谎。

路溪宁任性,顽劣,斤斤计较又自私,但她真的不会对你说谎。

小时候你对我说,人如果说谎,鼻子会变长,不好看,你就永远不会跟我一起玩了。

所以我从来没有骗过你。

你相信吗?

你不信。

你看向婉秋时,眼睛里的喜欢那么不一样。

不是小学时看邻班的小姑娘穿了一件红裙子那种喜欢,也不是看初中时班里最温柔的女孩给你讲英语题的那种喜欢。

是我看你的那种喜欢。

向婉秋温柔又善良,待人和气又漂亮,她那么好,就像灰姑娘,即使我割掉了脚后跟也不能阻止你找到她。

后来上大学,我放弃了自己的志愿坚持和你填同一所学校,却看着你们在一起。

你教她打篮球,送她花,带她去海边玩,给她拿酸奶的吸管。真好,所有人都说,你们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方雎,那个时候,你知不知道有个傻姑娘在一个又一个睡不着的夜里,给你发短信然后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

你那么幸福,却匀走了我的期望。

方雎,你一直坚信,你和向婉秋在一起的事,是我告诉方姨的,那天晚上你责问我,我第一次那么努力地向你解释,你却连听一句也不肯。你半点也没有要信我的意思,对吧?

但是方雎,我没有这么坏。

在你眼里我无恶不作,向婉秋纯洁无暇,我现在告诉你,你也不会信吧。

事情是向婉秋自己说的,她满心以为你会和她站在一边,反抗父母,为爱离家,却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听从家里的意思提出了分手,连争吵都没有。

我知道,方姨也知道,你压根不会和父母做对,所以我满心欢喜,自以为守得云开见月明,却不知道天空黑漆漆,马上要下雨。

向婉秋恨我,我跟你说,你觉得是一个玩笑。

方雎,那真是流血的玩笑。

我流着血,而你小心翼翼地护着凶手拿刀子的人。

当年她开车撞我,池杉气得拎着车钥匙就出门想撞回来。

爸爸狠狠地揍了哥哥一顿,嫌他没看好我,方姨也说要为我讨个公道。

只有你,整整两个多星期,你没来看过我一次。

我痛的要命,晚上怎么也睡不着,全身上下哪里都疼,就只有心不疼。

你第一次给父母下跪,答应和我订婚,居然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你知道么,曾经,我一直以为你爱我,肯定爱我,就像你一直觉得,她会开车撞我,肯定是我和她说了什么刺激到她了一样。

所以我以前不难过,那天以后也不难过,你带给我的疼,也就一天而已。

后来我渐渐地知道了,其实你未必有多喜欢她,你只是讨厌我,从心底讨厌我,所以你那样好的对她,只是因为你比谁都清楚,你报复了我。

不,应该说,你厌倦了独自忍受我的日子。

当你玩倦了这个游戏时,你走得毫不犹豫。

你和我交往的那段日子,太不开心,我也不开心。

池杉告诉我说,你之所以跟父母下跪,是因为你一直以为是我给向婉秋下了药,你是在帮我掩饰。

我信以为真。然后我怀着期待,怀着喜悦,看见你给她写的信,你对她说,不管她做了什么,你都原谅她。

方雎,你对一个人好,能好到天上。你对一个人心狠,就把她践踏下地狱。

你知道吗,很多年过去,当我再次回忆起当时听到所谓“真相”时的心情,心里竟然没有任何高兴,反而全是失望和寒心。

其实你从来就不相信我。

一次也没有。

就像这一回,你抱着向婉秋离开,或许可能也只是被她的什么话所误导。

或许你只是为了保护我。

但不管什么理由,我都觉得可笑。

好多事情我早就看得清楚,却一直骗自己假装不清楚,但是时光太长,我已经长大了,也变得老了,再没有青春期的愈挫愈勇和独自舔伤口的能力。

所以小雎鸠,这一次,

我们真的分手吧。

路溪宁

作者有话要说:结局删删改改卡了好久,一直没能定下来,但这几天刚好又码了一章番外,所以暂时先放上来凑个榜单字数~

这个番外确实和正文没什么关系,如果有小伙伴不小心购买但是后悔了,可以告诉我,我给你们发红包~(打零分写个“红包就好,不然满屏的“后悔了”我怕我玻璃心脏承受不住)

爱你们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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