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古代(番外)(1 / 2)
楔子
小雨沥沥,像极了江南五的月杏花雨,点点滴滴的打在油酥伞上,沿着伞骨顺势落下,跌入无边的弱水中,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撑伞的青衣姑娘日复一日的站在奈何桥边,翘首期盼着。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何时开始等待的,喝了孟婆汤后的她原本应该直接送入轮回,可她却总觉得心中还有什么放不下,迟迟不愿投胎。前世的记忆她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唯一没有忘记的就是自己的名字——董于唯。
董于唯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等什么,直觉告诉她,那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着,直到有一天,从奈何桥的那边缓缓走来一位仙人。
那是个很好看的仙人,五官像用刀子细细雕琢过似的,深刻分明,眉目间清清冷冷,却又偏染上人世间的烟火气,幽幽的双眸如泼洒在山水画中的浓墨,灵动而不失庄严。
白衣长衫,走在黑暗肮脏的地狱中却不染一丝尘埃,一步一步仿佛走在她的心上,扣扣扣···
在路过她身边的时候那人突然停下,转头看向她,眼神中是她看不透的复杂情绪,“既然喝了孟婆汤,为什么不去投胎?”。
“我在等一个很重要的人。”
“什么人?”
“不知道。”
董于唯抬头正对上那人深邃的墨眸,眉眼精致的男子蹙眉沉思,眉宇间笼罩着似有若无的淡淡哀愁,狭长上挑的丹凤眼微眯,更映衬得那双水眸波光潋滟,让人沉溺其中。
“如果连自己等的是什么都不知道,那么等待还有什么意义。既然已经喝了孟婆汤,就忘掉那些前尘旧事早些投胎去吧。”
董于唯看着他,却又仿佛什么都没看到,轻轻的“哦”了一声,别过目光,视线再次落到桥的那头。
仙人长叹一声,拂袖离开。
董于唯却突然没了等待的欲望,手足无措的打着伞,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
仙人那句话一直萦绕在耳旁。
如果连自己等的是什么都不知道,那么等待还有什么意义···
她到底···在等什么呢?
彷徨无措间,仙人再次来到她的身旁,语气颇为无奈,“我府上缺少一位侍婢,不如你同我一起回去,等你想明白了,再回来便是了。”
“好。”
董于唯呆呆的看着仙人,想也不想的就点头答应了。
董于唯直到后来才知道,原来仙人就是天上的司命神君——木子冥。
董于唯和他回去,整日里无所事事,所谓的侍婢不过是一个幌子,神君府里的一切都有人负责管理。至于董于唯,虽说是侍婢,却更像是客人。
董于唯每日里最常做的不是跟在神君身边,就是坐在院子里发呆。为此木子冥特地在书房给她加了桌椅,甚至修缮了庭院,在院子一角为她搭建了秋千,据说那是神君在人间历练时所娶的妻子的最爱。
木子冥的好董于唯都一一看在眼里,董于唯也曾不解的问过木子冥为何要对她这般好,木子冥却只是轻笑,并不作答。他平时只是脸上略带笑意,给人如沐春风的和煦感。彼时一笑,仿若寒冬腊月时梅花初放时的那一抹幽幽淡香,董于唯瞬间就被勾了魂。自此之后,董于唯再不去过问。
木子冥还是一如既往的对她好,时间久了,董于唯也就习惯了。
天上真好啊,空气里都是花草树木的清香。董于唯阖上双眼坐在秋千上轻轻的荡了起来,感受着身边微风轻拂,她不由得回想起了地狱中的生活,那里没有白天,只有无边无际的黑夜,空气中充斥着泥土腐朽的味道和血的腥味。从地狱到仙界,董于唯不由得感叹,怪不得人们都说神仙好,这样悠闲的日子还有谁能做得来呢?
闭目养神间,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搭上她的肩膀,衣袖间带着淡淡的笔墨味道,这是只有木子冥身上才会有清香。
董于唯正在考虑要不要睁开眼,然而此时阳光正好,整个身子都懒洋洋的,像是要酥软在这美好的景致中。突然身体一轻,董于唯被人打横抱起,头倚在那人的胸前,感受男子身上的气息,董于唯突然不想醒来了,宁愿时光定刻在这一秒,永远不要离去才好。
“怎么还和以前一样,说了多少次了,困了就到床上睡,这样多伤身体啊。”
明显感觉到耳垂边,他温热的鼻息扑打在上面,微痒舒缓。轻轻换了个姿势,董于唯只觉得脸上热热的,身子也跟着有些不自在起来。
听着他安稳的步伐,董于唯轻轻的在他怀里蹭了蹭,脸庞紧紧贴着那人的胸膛,随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董于唯感觉自己的心也在“砰砰砰”的强力跳动着。
一时间,房间里只能听到二人彼此的心跳声。
董于唯被轻轻地放到床上,接着额头上一阵温热,痒痒的,像羽毛轻挠。
接着就是木子冥离开关门的声音。
那一日,时光静好,岁月无忧。
神思恍惚中,她竟真的睡着了。
睡梦中,董于唯睁开眼,眼前一片云雾缭绕。
白茫茫的云雾尽头,依稀可见无边无际连绵起伏的莲花,碧绿如圆盘的叶,中通外直的茎,红粉薄透的花瓣,遥遥的幻出几分可望而不可即的剪影,影影绰绰透着诱惑,让人情不自禁想要前往那一片仙境。
四周却突然起了一阵浓雾,她行走在铺满碎石子的小路上,看不清楚眼前的景象,冥冥之中,前方好像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吸引着她,顺着那股力量,她径直地走上前去,白雾也渐渐散去。
迷茫中,她的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那人一袭白衫,白齿明眸,施施然像她作揖道:“在下孟璟吾,不知姑娘芳名?”
孟璟吾,这个名字让董于唯的心没来由的发紧。
直觉告诉董于唯,这人很重要。董于唯走上前拨开面前那层白烟,想要看清那人的脸,眼前却突然一片模糊。
四周的景象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身体仿佛坠落悬崖般重重砸落地上。
“不要走。”董于唯从睡梦中醒来,脱口而出的叫道,四处张望。
可是房间中只有她一人,哪有什么男子。
仙君府内,白梅常年不谢,梅枝倒映在水里,影子随着水纹的波动徘徊,湖心雾气缭绕,精致甚好。
书房中,一只白梅从窗台清清浅浅的斜到桌案上,白梅延伸的尽头处搁着一杯茶,杯中茶雾袅袅,一缕墨发垂到木子冥的颊边,半遮半掩着他的侧脸,勾勒出一个如玉般精致美好的剪影。
董于唯推门进来,手中拿着插好的一束梅花,满心喜悦的将它摆放在自己的书桌上。
木子冥听到声响,抬起头,淡然如水的目光定在董于唯身上。
董于唯不明所以,回他一笑,铺开桌上的画纸,拈笔作画。画到尽兴时,突然感到身后一热,董于唯正要回头去看,就见木子冥俯身贴了过来,暧昧的气息让董于唯心中一动,脸“唰”的一下就红了,正踟蹰着不知如何开口时,木子冥忽然伸出手,指尖在快摸上她脸的时候转变方向,将她头上的花瓣一片片细心的剥了下来。
末了,木子冥看着董于唯笔下的画,忍不住勾起嘴角。
董于唯撅了嘴,见木子冥还拿着自己的画儿笑,就道:“您写几个字来瞧瞧。”
木子冥挑眉看了眼董于唯,坐下后便提起笔来,只酝酿片刻,变态笔写下。
睫毛轻吹,细眸微闪,他收敛着精致的下合,胸中仿佛有沟壑,却都化作潺溪压抑在笔端,又化作细流在纸上流淌。
西城杨柳弄春柔。动力有,泪难收。犹记多情,曾为系归舟。碧野朱桥当日事,人不见,水空流。
韶华不为少年留。恨悠悠。几时休。飞絮落花时候,一登楼。便做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
董于唯看着,收了笑容,心说果然字如其人,华丽不失风骨,伶俐中又带着娆雅。董于唯由不得赞道:“神君您字写得真好。”
木子冥写完最后一笔,将羊毫放在砚台上,说道:“你这腕子悬得过高,下笔就无力了。”
董于唯不服气,走到木子冥身边,拿起羊毫比划在纸上问道:“不就是这么高吗?”
木子冥下意识伸手过去,握住她的手,微微压低了些。手上顿了顿,木子冥只停顿了片刻,就带着董于唯的手,在纸上游走,一笔一划,一撇一捺。
慢慢坐实了椅子,董于唯右手在木子冥手里,看着笔端倾泻,慢慢就流淌出一列字儿。
偌大的书房里,木子冥坐在椅子上,将身前的董于唯稳稳罩在怀里。董于唯身量还有些不足,坐下后只到他的锁骨处,此时却贴在他身上。
屋中博山炉燃着袅袅清香,润了这一室旖旎。
董于唯微微转头,想看看木子冥的脸,待些微侧脸,就感觉到自己的额头边缘抵上了他的唇。下意识停住,若是再挪一分,可就真的抵上了。
心砰砰直跳,董于唯手上觉得湿润,这才发现笔头上的墨已经沾染到两人手上。
“神君,子尹姑娘前来拜访。”忽地,一个侍婢在外头说道。
董于唯好似做了亏心事一样,忽地清醒过来,不由得扭头看向木子冥。
木子冥也低头看向董于唯。
好巧不巧,木子冥的唇就抵上了她的额头。
只那么一瞬,董于唯错开后装作无意,待看木子冥时,发现其也是神色自若,便将此事放开了去。
看着木子冥离开后,董于唯才长松了口气,心情也渐渐平复了下来,低头收拾书桌的时候,正巧看到摆放在那里的命缘录。
董于唯听木子冥说去过,那上面记载了天上人间每一个人的命运,不可更改或是损毁,所有私自篡改命缘的人都将遭受九九八十一道天谴。
董于唯拿起随手翻了翻,谁知打开一眼就看到孟璟吾那三个字。
孟璟吾。
睡梦中那个神秘的男子。
按捺不住好奇心,趁着周围没人,董于唯悄悄拿起看了一眼。
孟璟吾,江州人氏,妻董于唯氏小唯,···
正要看下去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董于唯匆匆的将命缘录合上,放回原处。
木子冥回来后,董于唯装作毫不在意的说起自己做的那个梦,暗中悄悄地关注着他的神情,说道孟璟吾这个名字时,木子冥眉头微微的皱了皱。
“神君可知道那孟璟吾是什么人,和我什么关系么?”董于唯试探性的问道。
“本君不晓得这么个人。”木子冥淡淡道。
董于唯自然是不信的,她清楚的看到了木子冥手上拿着的命缘录的那一页上孟璟吾的名字。
明白从木子冥嘴里套不出什么话,董于唯聪明的闭上了嘴巴。
日子渐渐的过去,这件事却在董于唯心中扎了根,每次入睡,董于唯总能梦到那个白衫男子,柔情款款的看着她。
这次也不例外。
董于唯刚刚入睡,就感觉一股强大引力吸引着她,这次场景不再是树林,而是四周贴满喜字的婚房。董于唯低头一看,自己不知何时换上了红色的喜服。
“小唯,娘子。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董于唯看不清男子的脸,却能感受到那话中的深情,直觉告诉她,那个人真的很爱她。
倚靠在那人的怀中,董于唯突然想起了仙君,那日仙君抱着她,她也是这样贴着仙君的胸膛···
这熟悉的气息,难道?
董于唯猛地从梦中惊醒,只记得她努力想要看清那人的脸,可二人之间却有着千沟万壑,纵使相距再近,也始终碰不到。
董于唯摇了摇脑袋,想要终止这种荒诞的想法,木子冥怎么会是孟璟吾呢,那可是神君,掌管天下人的命理。
董于唯痴痴的想着,突然灵光一闪,如果木子冥掌管着天下人的命理,那么谁来掌管他的命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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