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五十四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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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我身前,深深望进我的眼睛:"佛经里有阿修罗。阿修罗者,大海中立,水不膝,向下视仞利大。无酒,采四天下花,于海酿酒不成。不端正,惟女舍脂端正。天下弱水三千,我可以只取一瓢。只看你愿不愿意信我,肯不肯等我?"

信?

等?

我不用信,也不用等,他的许诺结果如何,我比他更清楚。

雍正三年十一月,贵妃年氏病危,从宫里搬到圆明园,雍正看望她后又匆匆回宫,并给礼部下了一道上谕:贵妃着封为皇贵妃,倘事一出,一切礼仪俱照皇贵妃行。

加封、表彰并未挽回病情,年氏没等到加封之礼就当月死去。

年氏死后,谥曰敦肃皇贵妃。乾隆初年,使其从葬雍正于泰陵。

——这个历史,是我在现代从一名爱好清史的女友处听得,当时只道听过就算,不料此刻记忆犹新。

我若是年妃,这便是我可预知的命运。

我若不是年妃,那么在这九王夺嫡的动荡时代,连我能否平安活到雍正三年,尚且是个未知数。

四阿哥握住我肩头,一字一句道:"我一定会青史留名,而你的名字将作为我爱新觉罗·胤g最宠爱的女人和我紧密相联,为后人所称颂!这样的答案,你满意么?"

我听过很多很多情话,但这样的话,我只听到过一次,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他的眼神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失笑:"以白小千之名?"

他也含笑:"随你。"

--就我所知,史上现存和雍正有关的记载并没有白小千这位好姑娘的名字。

依然是“最宠爱”,对一个古代的男人来说,这就是承诺的极致吧?

但是没有办法,就算这是一个真实的谎言好了,这一刻,这个谎言切实打动到我。

四阿哥说,今晚我们就住在岛上,而要到后山住处,最省力的方法就是渡河。

河流,犹以晨曦与夕阳时最美。

我们上了小船,正赶上黄昏时候。

侍者撑船缓行,我同四阿哥并肩坐在船后看夕阳。

微风习习,桨声g乃,波纹软腻,河滨水草飘忽如玉,蒲苇柔韧若指。

此地水暖,冬日夕阳倒影中,竟时不时有巴掌大的鱼惊悸而起,“泼喇”一声,轻捷的身子从水中跃出,在河面上漂袭而行,荡出一十、二十个浅浅水漂也不希奇,引得我和他相视一笑,情浓景契,神思悠悠。

过完一池秋水,正当一抹斜阳欲坠,小船晃一晃停下,四阿哥先跳过踏板,再拉我上岸。

前山六瓣梅花汪洋恣肆,称得上十里梅花香雪海,此处却是另一番气象,别的且不论,单看那白墙黛瓦掩映在柔枝细蔓之间,任人间惊心岁月,何妨尽蹉跎?

四阿哥说是在康熙那边替我请了五天的假,其实年前事多,我的差使却是轻松,近日即便进宫也就应个卯儿罢了,康熙又一向对我宽泛,说是五天,我便再多歇个十天八天,也没什么,反而奇怪四阿哥正当大忙时节,哪里来的空档?

当晚安顿下以后,一起吃饭时,我还旁敲侧击了几回,无奈他的外交辞令滴水不漏,我不得要领不说,还被他调戏了几次,只好闷声大发财,搜罗了一大盘零食点心躲进房里睡觉。

四阿哥随行的人有带来好几包奏折之类的文书,他用完晚饭,就在书房里挑灯夜读,不知多晚,听船声响动,似乎另有十数人分批上岸,由专人引入他房中,那些人中有一些我听着称呼像是他府里的幕僚,还有一些却不清楚,想来此处亦是他们常来往之地,其间言语谈笑声隐约耳闻,约近一个时辰,其声不歇,说的什么内容就很难听真。

所谓饱暖思睡欲,既然听不出什么壁脚,我填好肚子,漱漱口,擦了身,便自管吹灭蜡烛扑到床上蒙被大睡。

四阿哥直到半夜才持灯进房,我睡觉向来警醒,何况又有光亮,便翻了个身,揉揉眼睛。

他把灯盏放在外间桌案上,轻步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摸摸我的头:"这么晚了还没睡嘛?"

"别吵,"我朦胧道,"我在做梦呢我……"

"做什么好梦?"

"……有好多好吃的呢……别吵,一吵就没了……"

床垫微微沉了一沉,是他蹬靴解衣上来了。

他钻进我的被子,自后抱着我睡。

当他拨开我的发,将第一个吻落在我的颈后,我不自禁颤抖了一下,又觉身子有些发麻,呼吸也重了起来。

外间有晕黄灯光微微跳动着渗染进来,我知道这样的光线已足够他看清我的脸,因半闭了眼。

他抵上来的一刹那,我忍不住低声唤他:"四爷……"

最后一个音变了调、失了声,完全不能阻止他,反而激发了他。

"四爷——"

"嗯?"

"四爷……"

"好,乖……"

“不要……"

“要不要?”

“……要……”

次日,阴雨天,山风浩荡,满耳皆是云脚越过山顶时的悉娑声响,夹杂着河水拍岸的低语。

四阿哥出身皇族,为防枕边人行刺,历来养成独睡的规矩,今次却跟我同床到天明,因他起的绝早,我也跟着早醒,但我迟迟赖在床上滚来滚去,他拿我没办法,自己一个人出去用了早点,又亲自带了一托盘饮食回来安慰我。

我趁他走开的功夫,跳下床洗漱了一通,取了新的衣裤全部套好在身上,才爬回床上裹着被子继续无赖,可是我也没想到他喂我吃东西喂上了瘾,居然一直坐在旁边监督我。

他对我衣冠齐整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的模样,是看一回笑一回。

我没那个夏威夷时间理他,吃东西恢复体力要紧,满心以为今天就可以回随园了,谁知道他说还要再待一天一夜,明日才行回转,我当场就傻了眼。

为着下雨的缘故,原定的户外活动都取消了,我吃准他安排了室内活动,暗暗加强防备。

一整个白天,他带着我在书房里也没做什么,无非掷棋写字耍耍玩儿,而他研究文书的时候我就扒在窗前看风景,实在无聊就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他嫌我晃的他眼睛发花,叫我拿着纸笔在他旁边小书案上临摹字帖。

学习这种事情最累人的了,到了下午书房里面的地龙也有点闷,我中饭又吃的过饱,血液全聚流在胃部,大脑供氧不足,撑了半个时辰便昏昏思睡,却又不敢跑到书房里间躺着,只垫着头一冲一冲地打盹儿,冷不防四阿哥一抽把我的习字纸抽走检查,我口水差点掉下来,忙一吸吸回去。

"是受,是受,就是受,一直是受,永远是受,受的身高,受的外貌,受的心理,受的体质,一直是总受,永远的总受,万年的总受,啊呀啊呀呀……"四阿哥一口气念下来,抖抖纸,不解地问,"你写的这都是什么?受?总受?"

我跳起来,一把抢回心情日记刷刷撕了揉成一团扔掉:"没什么!我是说我太瘦了!要多吃一点!"

四阿哥不满:"就想着吃?你脑子里面还有没有想别的?"

他一下凑过来问我,我觉得他离我的距离太近了,马上不安,刚琢磨着要溜,他的动作却比我还快,一把搂住我抱到他身上。

他的座位是大椅子,虽然有空间,但两个人还是挤了一点。

"想什么呢?"他在我脸上啄了一记,暧昧地问我。

我眼睁睁看着他的手往下去,几下没有扯开,不禁咧嘴笑了笑,握着他的手央道:"不要了呢,四爷,老是这样,人家很容易--"

我本来要说很容易搞出"人命"来,忽的一激灵:这可不是四阿哥把我带来这里的原因吗?

昨天我就该明白了,他分明是故意的!

他嘴巴上说不介意十三阿哥和我的事,心里指不定窝着一团火呢,怪不得昨天一天nong了我好几回,一旦我shou yun,就再也折腾不出他的五指山了!

想通了这一层关系,我一停住话风不往下说,他立时留意到,抬眼朝我面上看了看:"怎么了?嘟着嘴干什么?"

但显然他并不要我的答案,而是直接开始吻我的嘴。

我半坐半跪在他膝上,姿势好不尴尬。

老实讲,我对书案这样东西是有点心理阴影的,好几次被他收拾都是在书案上,他也觉察到我的不自在,因横抱了我起身往里间走。

我踢踢腿抗议:"不要--"

他一句话驳回:"由不得你。"

而他把我放在床榻上后,我越看他越对上我刚才猜的那个意思,心里一阵委屈,扭过头抠着床围上的浮雕纹路不作声。

然而他停了动作,只耐心细致地吻我,直到我回应他。

"明年圆明园的工程就将开始,我已跟皇阿玛请了旨,建成之后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迎娶你。我要养你,无论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可是放你野着性子成天在外头晃荡,我也不放心,我只想快点娶到你。你不想早些有我们的儿子么?"

我是知道在古代,尤其是在四阿哥这种等级秩序森严的封建贵族家庭里面,能够生养儿子就意味着随之而来的地位,妻妾们的所谓争宠也无非就是围绕着这个,但是这样的观念我目前还无法接受,他当我疯子也好、傻子也好,这个问题我一定要讲清楚。

"我不……"我半坐起身,蜷在他怀里慢慢地道,"我怕生孩子。"

他倒说的轻描淡写:"女人第一次生孩子都会怕,等过了这一关就好了。"

我坚持道:"我不想这么早有孩子……"

他把脸抵到我的耳边,悄声道:"你也不想要我'宠'你么?"

我滞了一滞,在无法bi yun的情况下,如果不想要孩子,自然就得避免和他那个,否则三天一次跟一天三次的频率比起来,中标的可能性并没有什么区别,除非如此,解决不了问题,但是……

他的手滑入我衣领:"听话,别动。"

我扎手扎脚,默默挣扎,拚力气拚不过他,就比人品,绑个大闸蟹也没这么容易吧?何况我还是小强。

缠斗了一回,他忽然失去耐心,甩手下床。

我用偏了力,往后一倒,他的声音冷冷从头顶传下来:"不想就算了!你回房吧!"

他语气中那种高傲的挥之即去的感觉让我深觉wu ru。

我匆匆拢好散乱衣襟,缚带下榻,刚刚与他擦肩而过,他加上一句:"晚饭我会叫人送上来给你。"

我忍不住驻足回头看了他一眼,他面容无波:"你放心,我不会来碰你,你不愿意为我生孩子,别的会生的女人多的是!"

"不要把我和你身边的女人混为一谈……"

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他没听清:"什么?"

我一扬首,冲他大叫:"不要把我和别的女人混为一谈!你叫我信你、等你,你又可不可以等我长大、等我想生孩子的时候再生?生孩子这么危险的事情不是全由你一个人说了算的!万一我死掉了怎么办?对,我死了,你还有一大帮女人排着队给你生儿子!你现在就去找她们好了!你不管我就别管,我不在乎!一点也不在乎!"

他的眼神有了些许变化,但很快地,他猛然抬起手,我料定他又要拿出那套"奴才跟主子说话的规矩"来教训我,索性一挺脖子迎上去。

--他又不是第一次打我耳光,我怕他个鸟!

然而他的手并没有落到我的脸上,他是怎样抬起他的手,就是怎样放下。

他那双黑黑的眼睛,在燃烧过后,只剩下平板的疲乏:"如果我不是这么喜欢你,我会杀了你。"

四阿哥绕过我,大步走出书房,我听到他重重摔门,外面纷乱成一团。

他叫人牵了他的马来。

他走了。

不管外面阴雨泥泞山路行走多难,他就那么骑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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