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2 / 2）

我表面上不动声色，桌子下面的双手却紧紧的捏在了一起。

这个文二老爷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倒是一转眼就把责任全都推给我了。我虽然有点儿哑巴吃黄莲，却也只能认栽，如果此时开口辩解，就真把不懂礼数的罪名给坐实了。

霍家主人有些轻蔑的勾了勾唇角，瞟了一眼文远，又用眼角的余光眄了我一下，才不紧不慢的答道：“文老爷客气，你们文家的家事，我本不该过问。只是今日我五十大寿，在场的宾客都给我霍晖之几分面子，不知文老爷你，可否将管教一事放一放，不要扫了诸位的雅兴？”

文二老爷如蒙大赦，立刻顺水推舟道：“霍兄既然开口，我自然从命。”

这场较量不温不火的结束了。只有我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心中翻腾个不停。

霍晖之？

我眨了眨眼睛，暗自腹诽道：我没听错吧，眼前这中年男人就是鼎鼎大名的霍晖之？

这整个上海滩如雷贯耳几乎无人不知的名字，我自然也很熟悉。

他可是个不折不扣的传奇人物，势力遍布大半个上海滩，又在德国留过学，是个大知识分子。他黑白两道皆通，与租界的洋人也很会打交道，众人只是听到他的名字，便不免敬畏。只不过他一向为人低调，不喜欢让外人打扰他的生活，所以报纸上从不刊登他的照片。

如今见到了真身，我自然要瞪大好奇的眼睛多看几眼，好弥补我这些年在修道院中没见过的世面。

可能是感觉到了我失礼的目光，霍晖之又漫不经心的瞄了我一眼。他的气场极大，我灰溜溜的错开了眼珠，盯着自己面前的一道东坡肘子咽起口水来。

霍晖之顺势将目光转到了文夫人身上，淡淡笑道：“文嫂怀有身孕，却前来给我祝寿，实在是荣幸之至。我已吩咐了下人，将孕妇忌口的菜色统统换掉，文嫂不妨尝尝我家厨子的手艺。至于侄媳妇……”

他管文远叫文老爷，却管文凯的夫人叫文嫂，谁亲谁疏，众人一目了然。

他的话锋突然一转，说到了侄媳妇，按辈分算的话……我暗暗兴奋的竖起了耳朵，心想提到我了，他提到我了！

霍晖之挥了挥手，召唤身后的一个佣人走到他近前，继续对文夫人说道：“我看侄媳妇年龄倒与小女相似，不妨让她们见见，年轻人嘛，总有些，共同语言。”

文夫人点了点头，得体的勾唇浅笑道：“如此甚好，霍小姐知书达礼，我一直很喜欢。”

闻言，霍晖之摆了摆手，那佣人便领命下去请大小姐了。

我眨了眨眼，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霍晖之的意思，是让自己和霍小姐交朋友吗？这个，虽然这时候西方国家已经倡导人人平等了，可我不过也就是个喝过点儿墨水的学生，哪能和真正的大户小姐有共同的兴趣啊？

这不够充足的自信，让我心中没来由的一阵阵发虚。

我胡思乱想的工夫，一个穿着新潮洋装，容貌靓丽的年轻小姐从后院蹦蹦跳跳走了进来，亲昵的环住了霍晖之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笑道：“爸，我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霍晖之板着脸说了句“胡闹”，大手却慈爱的拍了拍女儿霍伊方的胳膊，眼中全是溺爱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