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何为同志(1 / 2)
第九十七章何为同志
众人喝到很晚,还是一直保持着清醒的宋教仁见时间不早,喊起迷迷糊糊的黄兴,四个人一起把他抬下楼去,安置在一辆东洋车上后这才告别。
随着载着宋教仁与黄兴的东洋车驶远,余下三人才重返居酒屋。入了屋子坐下,酒量本就不如其余二人的许崇智满身酒气地拍了拍刘继业的肩膀,有些感触地说道:“你我得有近一年没见了吧!”
“若是从陆士毕业哪会儿算,应当是十个月。不过我在横滨受训时,也曾见过一面,所有应当只有八个月左右吧。”
“八个月呐!”许崇智躺在榻榻米上,看向旁边的王光照,声音低沉地几乎让人听不清:“有些时候,我是想不明白,这世界究竟是怎么了!东京我们逍遥快活着,多好的事情!”
许崇智翻了个身,看向刘继业,自言自语道:“不过这好日子怕是要结束咯!你文鹿也回来了,等咱们在东京加入同盟会后,就可以回国了!”
在旁的王光照本来性格如火,此刻却也显得有些沉默,显然是被许崇智的话语有所触动。
相比当初军校生活,如今蓄起小胡子,脸明显圆了一圈的许崇智平添了些多愁善感;虽然他的言语乍一听似乎让人丈二金刚摸不清头脑,但是刘继业知道这个二十出头,又是富家子弟出身的年轻人似乎有些沉迷在东京的酒色之中,对革命和自己的选择都产生了怀疑了。
并没有对许崇智的话语作出回应,刘继业反而向许崇智问道:“汝为,你爱钱财吗?爱女人吗?爱这快活日子吗?”
许崇智扭头看向对方,歪着脑袋想了下,咧嘴一笑,理所当然道:“哪个不爱呢!”
“那汝为兄可知道,这日子是从何而来的?须知天下九成百姓都过得不如你我和允亮舒坦,为何偏偏是你我享福,而不是农田中幸苦耕作的农夫?”
“还不是你我出身嘛!你,江宁大族、我,族中长辈都是清廷高官显贵,允亮,家中也是世代富户,本就不能和寻常人比。”许崇智摇头晃脑道。
“没错,此言极是!这快活日子都是上辈子积攒了福分,让你我投胎富贵人家。然则,你可曾想过、那么多富家子,最终善始善终的能半辈子逍遥的能有几个?现在天下瞬息万变,中国改朝换代之日不远矣!无论是我革命党获胜、还是清廷继续苟延残喘十余年,这大变之世却是躲不过去的!”
“更何况你是明白人,也知道这未来中国想不被人吞了、想不亡国灭种,只能革命;排满革命、社会革命,使中国真正成为现代工业社会之国家,并通过这一国家来消除社会之不平等,这样你我、乃至千万同胞才能真正得到保障……”
“汝为,我觉得文鹿说的没错啊……”王光照在一旁吱声。
许崇智看了看刘继业,忽然咧嘴笑道:“文鹿啊!你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严肃了!一说起大事来,一说起革命来,一说起你那国家主义,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板着个脸,多无聊!还把允亮给带坏了……”
说到这里,许崇智借着酒兴继续打趣道:“你可知道,这允亮平日三句不离‘文鹿如何如何’、说起主义来也是头头是道,上个月还和几个兴中会的人因为革命路线原因干了一架……说真的,文鹿你啊……还是平时可爱一些……”
“还好允亮学得是我而不是你,不然大好的革命青年可就成酒囊饭袋了!”刘继业边说,边上下打量许崇智走形的身材,引得在场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一个晚上聊天喝酒下来,原本刘继业因为分别久了而产生的生疏感也慢慢散去,趁着三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好好地聊了聊过去军校的事情。
谈及未来,在东京照顾着族弟的许崇智酒慢慢醒了不少,一时感触道:“玩笑话就不说了、族中已经为我安排好了,回国后就到我祖父的任官旧处福建省担任新军管带,而松坡据说已经在北京陆军部任职、百里被保送德国深造,听说闰农也准备去德国,文鹿你与允亮又要回江宁,我们这青军会几个同志东京一别后怕就各奔四方了啊!”
“那也未知呢!如果汝为你在福建混出一片天地来,说不准我还要找机会调职过去,求你提携呢!反之,如果我在江宁有出息了,你也得过来帮忙哈哈!”刘继业举着酒杯笑道。
许崇智听后似乎心情好了不少,笑道:“我哪能和你比!你可是堂堂俘虏了库洛帕特金的人,鼎鼎大名回国之后必有重用呀!我看你怕会是我们所有青军会同志中,升的最快的!”
刘继业笑着打趣道:“即是说,你与允亮皆答应来江宁助我一臂之力咯?”
许崇智大笑道:“哈哈哈,等你什么时候当上一镇统制了,我一定过来!”
“文鹿若有需要,我一定去!”王光照却比许崇智积极许多。一直以来他都视刘继业如兄长,受到其许多照顾、同时深信国家主义是救中国的唯一道路,因此非常愿意能够继续跟随其左右的。
刘继业感激地拍了拍王光照的肩膀,笑道:“太好了!等我们回到江宁,就给你物色个媳妇来!”
一直单身、从未尝过男女之事的王光照脸上瞬间红了,急忙摆手,尴尬万分道:“匈奴未灭、合以家为?我还是等革命成功了,满清推翻了再说这事吧!”
许崇智见王光照害羞的可爱,笑着拼命拍自己的大腿。
刘继业一把拉过慌张的王光照,轻轻拍打对方的脸,笑骂道:“人家霍去病说的是房子,打匈奴前人家老早就结婚了!典故用错了也不知!况且革命和成家是两码事情,别混为一谈!”
“就是!允亮你还是太嫩了,不懂个中滋味!”许崇智笑得东歪西倒。
“……”王光照挣扎开来,也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青涩地装作赌气别头过去不说话,任由两个好友笑话。
刘继业却看着打闹的许崇智若有所思……
无疑,许崇智是一个热血的革命者,也对国家主义表示认同……但是,自己所追求的团体不是像同盟会这般松散的联盟……不,是一支有着严格纪律、操守,愿意为国家之富强而付出一切的革命者。
无疑,热爱生活的许崇智不是这类人……虽然刘继业周围除了王光照已经展现潜质外,现在大部分人都还远远达不到那个境界,但是刘继业仔细想过后,知道像许崇智这类人是几乎不可能变为真正的、符合自己标准的革命者。
无疑,未来自己与此刻无比交好的许崇智、乃至黄兴、乃至蔡锷、乃至蒋方震等同志最终都会要分道扬镳的……因为自己所追求的不单单是排满革命、更不是建立一个虚幻不切实际的西方议会共和出来,而是建立一个能够真正使中国富强、不再让两个列强在中国领土上肆意妄为。
无疑,要达到这个目的,要真正改变中国,必须要有一个有战斗力、有纪律性、有组织度的核心团体。这个核心团体需要对自己有着绝对的服从性,这样的团体,是不能靠现有的革命者的。刘继业已经明明白白的意识到,许崇智和蔡锷等初始的革命者只能是在推翻满清道路上的盟友;却当不了真正的自己人。
刘继业已经清晰意识到,自己的理想、自己的主张虽然并未超出当世之人的理解范围,但是很少有人能够承担起这样的理想。自己未来的核心团体,以之发动革命、夺取政权,最后对社会改造的一群人必须是具有严格纪律性的一群人……而所谓的纪律性,说白了,就是服从命令听指挥,服从自己这个拥有先知先觉的穿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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