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三章 蟊贼夜入(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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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的信是早遗失了,二哥又不靠谱,靠得住的应当只有三姐了。

季桓之想了一会儿,走向挂着他的旧衣服的衣帽架,翻找他前年那会儿经常穿的紧身上衣。季桓之确实是一个有条有理的人,他果然发现那件衣服挂在钉子上。他搜口袋,拿出了一张纸,那正是李蜜的信。

信上写道:“弟季桓之亲启,明日酉时一刻,西单牌楼北街口见面。姐李蜜。”

季桓之尽力回想这件事。前年的时候,他已经不光是万羽堂探风门门主了,还是北直隶分堂的分堂主。那一日他着便装到了约会的地点,遇到了穿着斗篷戴着黑纱笠子打扮得跟个江湖女侠似的李蜜。李蜜用她的铁手——铁义手交给了他一样东西——那是第七次交给他同样的东西了,并且嘱咐:“千万要保管好,百窍玲珑心。”

是的,李蜜交给他的是又一枚玲珑心。季桓之只需要将其与百窍玲珑心放在一块,那寻常的玲珑心就自然而然地凝入百窍玲珑心之中。但前提是绝不能看它,一切都是在无人观察的情况下进行的,很玄妙,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理。

接着,李蜜连句再见都没有,就在渐浓的夜色中消失了。

从此,他不再知道李蜜的下落,就像不知道熊二哥的下落一样。正当事情变得叫他一筹莫展的时候,他相信听见有人打开他房间的一扇窗户的声音。他立刻想到放在书桌上的一沓文件,赶紧从里屋奔出来。他没有弄错,他从房门刚走进房间,这时从窗口爬进来了一个人。

“什么人!”季桓之叫起来,同时手上拔出谷雨刀。

“大人!”那个人大声说,“大人,在听我把话讲清楚以前,别杀我!我不是贼,根本不是!我是一个良民,临街开了一家铺子。我叫……哎,我可没有看错,您是季桓之季大人!”

“你是庞明星!”季桓之叫起来。

“愿为您当差,大人,”庞明星简直欣喜若狂了,说道,“如果我还能够做得到的话。”

话说庞明星第二次在镇抚司当差数年后,终于做到了百户,完成了长久以来的心愿,之后就真正意义上开始了自己的生活。他辞去镇抚司的职务,在西单牌楼北街开了间铺子,卖点时兴货物,讨了个平日里专职媒婆的寡妇当老婆,日子过得也算不错。

“也许能,”季桓之收起刀说,“可是,活见鬼,大晚上的,你在屋顶上跑来跑去是干什么呀?难道又是哪里闹刺客了?”他无意间倒是说对了,最近东宫就出了个刺客,不过是个拿木棍当凶器的刺客。

“大人,”庞明星说,“您应该知道……可是,这方面,也许您可能不知道。”

“快说,怎么回事!”季桓之说。

庞明星重新关好窗户之后,先问季桓之:“首先,您和孔定邦孔镇抚关系怎么样?”

“好得根。当然好得很,你知道,孔定邦现在是我的一位最好的朋友。”

“哈!那太好啦。”

“孔定邦和你这样跳窗进入我的房间有什么关系?”

“是这样,大人,应该先对您说,孔大人在……”

庞明星犹豫了一下。

“没错,”季桓之说,“我完全知道,他在诏狱里。”是的,因为张差刺杀太子一事,孔定邦不知为何被卷入其中——其实也怪他自己什么事都喜欢插一脚捞好处,这回玩脱了——所以被停职羁押,还不是关在了镇抚司的诏狱,而是相当不幸地落入了东厂手里。而为人正直的陈矩已于万历三十五年去世,目前东厂提督叫卢受,虽然听起来很受,但卢受可不是一个很受的人,孔定邦落到他的手里,准吃了不少苦头。

“也就是说他原来在诏狱。”庞明星回答说。

“怎么,他原来在那儿!”季桓之叫起来;“难道他侥幸逃掉了吗?”

“啊!大人,”庞明星也叫了起来,“如果您说这是侥幸,那一切就好了,您应该说昨天好像有人派人把孔大人从诏狱里接出来了。”

“没错!我完全知道,因为是我到诏狱找他的!”

“可是,幸好不是您为了他又把他送回去的;因为,如果我在押送的队伍当中认出您的话,大人,请相信,我对您一直极其尊敬……”

季桓之感到有那么一丝不对劲:“快说下去,出了什么事啦?”

“好!是这样,在东江米巷,孔大人的马车穿过人群的时候,押送的缇骑用马鞭驱赶百姓,引起了大家的不满,那个囚犯心想机会很好,就在车里高呼冤枉,大声呼救。当时我在那儿,我听出来是孔大人,我想起他在播州之役的时候曾经救过我的命,我就高声说,这是季同知的朋友,是受了诬陷才被东厂扣押。大伙一开始还只敢侧目,但那缇骑分外嚣张,说敢于造次的人全数抓去诏狱,严刑处死。于是人群骚动起来,拉住了马,群殴了押送人员。这时候,我砸开了马车牢笼,孔定邦大人跳到地上,消失在人群中。

“糟糕的是,刚巧会同馆附近,一队官差正在抓捕什么犯人,也受到了来历不明人的袭击。正在这时候过来了一支锦衣卫,他们和其他人聚集在一起,向我们进攻。我向会同馆附近的一座房屋里、他们包围了房子,进去搜查,可是没有找到我,我在二层楼上遇到一个同情我的大娘,她让我藏在两条床底下。我躲在那儿,差不多一直躲到天黑。我想到晚上他们也许又要开始搜查,就冒险在檐槽上爬,可您也知道,那一片全是朝廷的各个衙门,又出了两件大事,戒备分外森严。幸好小的以前在镇抚司当过差,知道他们办事的章法,于是我就房上地下来回跑,总算在西长安街甩掉了追兵。只不过错把小时雍坊的巷子当成西单牌楼北街了,而后便不小心闯入了大人的家。这就是小人的遭遇,倘若我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言重了,没必要发这种毒誓。”季桓之说,“但是你一定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你一旦落到锦衣卫以外的人手中,没人能保得了你,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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