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chapter18(1 / 2)
“很喜欢。”陈清雾重重点头。
她觉得自己的声音似是从一个闷着的罐子里面发出,那种动容的心情,因为这套瓷器,当然也不单单因为瓷器,“如果我有生之年能够做出这样一套作品,我会觉得就此收官也没有遗憾了。”
“喜欢就好。”孟弗渊轻吁一口气,仿佛连日舟车劳顿的疲惫尽数消解。
“既然是你朋友祖母自用的瓷器,说服他割爱一定不容易吧。”陈清雾说。
“还好。因为你和老人家的理念一致。这套瓷器他们一直闲置在橱柜里,自从她去世之后,就再也没有用过。”
“那好浪费。”
“我也是这样劝他。”
陈清雾笑着,声音几分郑重“我一定会一直延续它们被使用的后半生。”
这样漂亮的器物,到她这样惜物的人手中,也算是一桩归宿。
孟弗渊点了点头,目光轻落在她脸上,“我来的时候你好像在工作,打扰你没有”
“哦没有没有,在随便做一点东西练手。安姐介绍了她的朋友给我,还在对接需求的阶段,暂时不会开工。”
孟弗渊往旋转台上看去。
那上面有只还没成型的东西,又似碗,又似马克杯。
“赵樱扉下午来玩,自己随意捏的。她有时候论文写得不顺,会来我这里玩陶泥解压。”
孟弗渊沉吟“我能否试一试”
“当然可以”陈清雾见孟弗渊有几分踌躇,便说,“你可以先去洗个手,我来准备一下东西。”
孟弗渊走到洗手池前,挽起衬衫的衣袖,拧开水龙头。
水浇下来时,他看见自己小指上的尾戒,担心一会儿弄脏,或是影响捏制,犹豫了一瞬,将其摘了下来,放在了一旁的岩石台面上。
陈清雾先将庄世英女士的那套瓷器收纳起来。
随后清理木质的工作台和手动旋转台,再拿切割丝,切下了两块大小均等的陶土,最后取来两只塑料盆,接满清水放到一旁。
准备工作大致就绪。
孟弗渊在工作台后的矮凳上坐下,两手摊开着,似在等待“陈老师”的下一步指导。
陈清雾在他对面坐下,拿了一块陶土递给他,“有没有想做的东西”
“杯子。”
“那这块大小差不多合适的。”陈清雾自己拿起剩下的那块陶土,在木板上轻摔了一下,“渊哥哥你之前玩过陶艺吗”
“没有。”
“纯新手泥条盘筑或者直接用手捏制都可以。泥条盘筑衔接的时候相对麻烦一些。”
孟弗渊拿起那块陶土,依然有些不知如何起头,“直接捏”
“先揉一下泥。这样”
孟弗渊看向对面,她两手团住陶泥,将其往下朝两侧挤压,随后往前旋动,再往下如此重复。
“这样叫羊角揉。今天
不需要上电动拉坯机,所以稍微揉一下就好”
孟弗渊试着操作。
陈清雾观察他的动作,“发力点主要在这里,手掌大鱼际的部分。”
孟弗渊点了点头。
大抵学霸自带学什么都极易入门的属性,很快孟弗渊就揉得有模有样了。
陈清雾忍住了没有夸奖,因为上次她夸赵樱扉“好棒上手好快”的时候,被她嫌弃语气像是幼儿园老师哄小孩。
陈清雾指导孟弗渊将陶泥先捏作球形,而后找到中心位置,按压下去。
“这样,边转边捏,把开口捏大,边缘捏薄,往杯子的形状去塑造”
孟弗渊一边观察她的示范,一边照做。
然而眼睛学会了,手却没有。
那些在她手里无比听话,三两下就捏出了水杯雏形的陶泥,到了他这儿,却野性难驯。
“不用转得太快,慢慢来没关系,捏的时候可以用整个指部发力,不要单用指尖的力量,容易不均匀,到细节调整的时候再多用指尖。”
担心坐在对面的孟弗渊看不清操作细节,陈清雾起身,走到了他身旁,将自己手里的泥坯,拿到他面前去示范。
一股清淡的香气,像是某种白花浸在冰块未消的河水之中。
余光瞥见她捋在耳后的一缕发丝垂落下来,孟弗渊稍稍屏息,绷紧了神情,只注视着她手上的动作,同时跟做。
陈清雾低头观察他的动作,“差不多是这样,慢慢一步一步把杯壁捏薄捏均匀,如果觉得有点干,可以用海绵沾水滋润一下再捏。”
她启步,重回到对面坐了下来,暗暗地呼出一口气。
孟弗渊这样一个玉质金相的人,本就存在感强烈,何况窥得他的心意之后。
单单要在他的视线里维持平静,都显得那样费力。
试过了,发现自己终究做不到若无其事。
操作要点基本就这一些,后续端看操作领会。
因此,宽敞明净的工作室里,无人再说话,只有旋转台轻转的声响。
这种寂静更让人心慌。
陈清雾抬头,朝对面看去。
孟弗渊正低着头,神情专注,几分严肃。
然而,他却在她抬头的后一瞬,似有所觉地抬眼。
陈清雾惊得立即垂下目光。
心神稍定,暗自深呼吸数次,陈清雾终于出声“渊哥哥。”
孟弗渊稍稍抬头,“嗯”
陈清雾目光更低,“你有喜欢的人吗”
孟弗渊动作一缓,“有。”
陈清雾缓而重地从胸腔里推出了一口气息,听见自己的声音,好似伴随了细微的嗡鸣,“是我吗”
一霎死寂。
有淡淡的难堪浮上来,不是难堪于自己或许是自作多情。
而是难堪于,正是笃信即便自作多情,孟弗渊也不会给自己难堪,所以她才开门见
山。
像在利用他的高风亮节一样。
陈清雾无法判断这一瞬的静默,究竟持续了多长时间▊,久得她疑心时间也已跟着凝滞。
“是。”
那声音微沉,却似有种掷地有声的坦荡。
陈清雾眼皮一颤,心脏也跟着失速数秒。
她强迫自己抬起头,正视孟弗渊。
他两手轻握着那只泥杯,也正注视着她,那表情过分的冷静,使她无法判断,他此刻正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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