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逃走(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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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衿不知道自己在原地站了多久,脑子里乱糟糟的东西像一列列火车呼啸而过。他敢说自己生命中诸多不能承受的痛苦,这件事必须算其中一个。

宋邵和李隅关系非比寻常,所以在嗅到信息素之后宋邵也没有任何声张的意图。

阮衿不知道他们到底在紧闭的房门里说些什么,亦或者是做些什么,他也不允许自己再继续想下去。

深深呼吸了好几口气,醒酒汤被他放回去一碗,倒进了下水道中,另一碗则端到李胜南的房间里。

李胜南睡得沉沉的,均匀的呼吸声在房间中吐纳,被褥一只斜拉到肩上。

醉酒的人容易口渴,阮衿打开橙黄色的壁灯,呼唤了几声,李胜南也醒过来了,坐起身靠在床头扶额。

阮衿把醒酒汤端过去喂,但是他却示意先放下,让阮衿坐在一边。

他沉沉地叹了几口气,眉宇之间充斥着疲沓和困倦。两手交叠握成拳状,好像是在灯下有意观察阮衿,那视线不知道是在欣赏还是别的,

总而言之令人感到很不舒服。

他就这么盯了良久,尽管阮衿心里面七上八下地吊着,但表面上始终保持着镇定,半晌之后李胜南才用手抚摸着瓷碗的边缘缓缓说话,“你比他还是要细心很多。”

他,哪个他,是指宋邵吗?可阮衿倒却从来没想过要跟宋邵比。

他只是拢着手,面无表情地说,“过奖了,是您教的好。”

李胜南轻微点了点头,依旧颔首道,“虽然不错,但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和七年前比倒是像被驯服了的鸟,那个时候他想躲,他想跑,最终被按着脑袋在脏污的地上磕头的时候还会流下屈辱万分的泪水。

那曾经是一张完全不甘心的脸,现在倒是完完全全沉寂下去了。不过他也不清楚阮衿是真在做戏还是别的,但他其实并不在乎。

阮衿垂眸看着李胜南来回摩挲着碗沿,却迟迟不送到嘴边去喝一口,眼神落到阮衿放在大腿上的手指上,无名指根上光秃秃的,“给你买的戒指呢?”

阮衿心里一沉,马上站起来道歉,“对不起,我收起来了,等会儿就去戴上。”

“别这么拘谨,几个月了?到现在还这么怕我。”

李胜南笑了笑,示意阮衿重新坐下。他抬手想去碰碰阮衿的脸,被他迅速别开头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反衬着灯光,显得如水洗似的黑亮,睁得过分大就显得有些骇人,里面依旧填满的是警惕和拘谨,整个人都绷紧成一尊塑像。

李胜南现在又困又晕,醉酒也很乏力,倒是也没怀别的心思。便收回了手,呈现出抱臂的姿势,“怎么了,一段时间不见,现在你碰都碰不得?”

阮衿梗着脖子,每个字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不太习惯……”

话音未落,他脸上挨了反手的一巴掌,甩在嘴唇上,牙龈磕破后有淡淡的血腥味冒出来。其实这一巴掌不重,但充满了羞辱和惩戒意味,“什么时候轮到你习惯不习惯了,看来是我对你太好。”

阮衿低着头,咬住口腔中的肉,被李胜南打了就打了吧,总比被碰脸好,“对不起,是我的错。”

李胜南也笑,“放心,你现在还不够格。我叫你学的东西你还没学完,暂且先不动你。佛家讲要修慈悲心和菩提心,才能功德圆满。我对仇家慈悲,也算是修行的一种。”

阮衿和宋邵之流的情人是不同的,毕竟是李胜南精挑细选的结婚对象,连戒指都买好了。他近来渐老,在腺体被挖出之后,可以说消减宛如潮退,真是一年不如一年。

大把年轻娇嫩的肉体,李胜南却早早就无福消受。他性格变得更加喜怒无常,或许前一秒还好好抱着oga,下一秒可能就一脚踹到地上去了。

各种需要出席的活动,酒会,有多少人在背地里嘲笑他不是一个真正的alha,他自己也很去清楚,而这一切的根源就来自于那个挖去他腺体的那个女人。

他移植过很多个腺体,尝试过无数个实验性质的手术,可惜当今科技下的腺体移植手术并不发达,短则几日,长则一年,强烈的排异反应总是会不合时宜地爆发。

甚至于李胜南曾经问过医生,“那我儿子的呢?他的腺体应该总该和我最适配吧?”

当时医生用着古怪的眼神看着他,似乎是不相信有人为了自己的腺体还会打自己亲生儿子的主意。

但是李胜南的确是那么想的,如果真的可以的话,那就把李隅的腺体挖出来换给自己。

可惜医生讲的也很直白,“是这样的,先生,主要是您腺体周围神经已经坏死了。而腺体这个器官比较特殊,它不同于其他普通器官,跟输血近似,直系亲属之间的移植将会产生非常严重的移植物抗宿主病,甚至危及生命……”

于是各种办法都试过,这世上真就有金钱也买不到的东西,一直到这两年他才不得已真正认命:自己余生将是一个没有腺体的alha,一个不完整的alha。

而那些消失掉的转化成控制欲和施虐欲,他折磨过多少具令他妒忌的美好肉体,oga,beta,甚至alha,阉割掉他们身上某个部分,让他们和自己一样变得残缺。

他本来最应该折磨的人就是阮衿和他那个妹妹,至少七年前是这么想的,但而今忽然重遇,他的想法却有很大的不同。

李胜南爱上了钓鱼,听小曲,练书法,打高尔夫,心绪稳步迈向了安稳的老年,甚至都从李隅这个曾经的不肖子身上榨取了点需要的温情,不得不说境界更开阔了。

可商人的本性就是榨取价值,物尽其用,该挖掘的都要挖掘。他就这么白养着阮衿,让他学这学那,搁在家里当花瓶保姆却不派上用场。当个既往不咎的善人?这反倒不像他作风了。

连月来他都在思索到底该怎么处理,怎么让利益最大化,只是折磨未免太小儿科,如今的阮衿是没有意义的,如果他让眼前这个人学声狗叫,说不定他也能从善如流。

一瞬之间思绪万千,像推开的浪潮在不断持续翻涌着。

李胜南懒在床头,连手指也不想动一下,他看着阮衿,看他低眉顺眼,便越发觉得没劲,“下个星期白氏的大小姐从国外回来,刚好又撞上

他爷爷八十大寿,估计要办个大的,你到时候跟我去一趟。”

阮衿点了点头,没有一丝犹豫,反正这种场合李胜南也不是没有带他去过,“好。”

他表面上什么都全盘应和下,但实则大脑飞速运转。白氏?是他想的那个白氏吗?和胜南不同,白氏是专做商业地产出身的,那历史要比胜南早得多。十几年前就从政府手里拿地,再仿照国外模式进行极其精细的规划,手里赚的都是快钱,资金回笼也快。

而现在没有哪个繁华cbd没有他家的购物中心,如今这个商业帝国资本的触角已经无处不至,百货,文娱,电影院线等产业都有均有涉及。像胜南这种仅在塘市及其周边打转的开发商,虽然也算业内赫赫有名,但目前还需要上赶着讨好白氏才行。

不过李胜南不肯满足于现状,想跟着巴结上去攀亲戚,结交人脉,然后进军商业地产,实属情有可原。

而那场生日酒会里受邀出席的来宾,都是各行各业的凤毛麟角,而酒,色,权,钱,都是落在沸水中的油星,两者相触,一点就炸。当晚将堆砌出一个怎样活色生香的名利场,那种盛况可以想像。

李胜南抚摸着自己的虎口,最后慢慢开口说道,“如果你在那天晚上能帮我做成一件事,我可以考虑放了你和你妹妹,甚至连戒指都不用再戴了。”

阮衿慢慢直起腰来,眼瞳中有细碎闪烁的火光,那是对梦寐以求东西的向往。但是很快熄灭下去了,他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到时候再跟你说。”李胜南被这些橙色的暖灯照得实在很头晕,抬手把灯按灭了,一切重新陷入了黑暗。

他躺,嗓音中噙着淡淡的酩酊倦意,像是砂纸蹭在粗糙的墙上的冷笑,“把醒酒汤拿出去,冷透了就不用再喝。”

阮衿把那个瓷碗端出去的时候,后背上起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李胜南让他做的当然绝不会是什么好事,而“考虑”实在是个非常精妙婉转的词,不过是为他开的一张空头支票而已。

阮衿好歹是个成年人,虽然有一瞬间的希冀,可并没有愚蠢到那个地步。

如果他做到了那件事,很大程度上会被继续榨取价值如果没能做到,就会像一个玩物一样被处理掉。

oga还有什么价值能榨取呢?

姣好的脸蛋,优质的基因,哦,他的业务能力还不错,李胜南还琢磨着如何怎么物尽其用。

阮衿可以想象自己的未来,他看那些非洲大草原的纪录片,倾巢出动的鬣狗爬满了大象满身,就像是缠人的水蛭,怎么也甩不开。他看着它掉队,努力甩着长鼻子挣扎,最后轰然一声如大厦倾倒,倒在蒸腾的黄土堆中被分食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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