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restarted(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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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吧,我觉得自己好像没有感觉,已经有点太习惯这些了。”

阮衿低下头了,人会对自己遭受过的痛苦脱敏吗?会吧,他实在是太过麻木了,不触到底线之前他真的还一直保持着诡异的镇定。

阮衿看到了之前自己嘴唇和下颌在李隅衣服上留下的痕迹,胸口靠右,心脏正中,一团血肉模糊的红。

是口红,就是那最令人厌恶的口红!他慌不择路,忙不迭伸手要去恶狠狠擦自己的下颌,就动作大得像要给自己一拳,却被李隅一把握住了手腕。

他侧过吻了几下阮衿红得乱七八糟的下半张脸,手贴着耳朵和鬓角,那是一个很珍视的动作。即使碾转到嘴唇上,那触感也依旧很轻,就只是柔软湿润的触碰,不会比羽毛和呼吸更重。

因为这些细碎的吻,阮衿忽然就不知所措起来。

李隅一边亲吻他,一边抬高他的双臂,把那件红裙子扯下来,扔到地上。

阮衿忽然就忍不住哭了出来,是“唔”地一声。像初生婴儿的第一声啼哭,很怪异,眼泪酸得像柠檬汁,而且滚烫涩口,就那么簌簌落下来了。他以为自己根本哭不出来,但是李隅让他明白了正常的表现应该是什么样的。

李隅捧着他湿润脏污的脸,“不是说没有感觉吗?那为什么又哭了?”

“我也不知道,你一碰我,就开始想哭了。”阮衿摇了摇头,低下头,忽然发现模糊的视线中有一片刺目的红,他的手上沾了一片湿润的血。

刚刚接吻,他的手放在李隅的脖子上。

阮衿这次真的慌张了,去看李隅的后脑勺,那些暗色的血太不明显,虬结在头发中,湿润塌陷的部分像一块鲜血淋漓的癞疤,新鲜的,热腾腾的,就在靠近脖颈右侧的下方。

“你受伤了,好多的血。”他开始语无伦次,拉着李隅要慌不择路地走往门外冲,“我们去医院,找医生……”

李隅拉住了阮衿,浑不在意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看了看,其实出血并不多,而且都快全干涸了,“我还好,没事。”

“怎么会没事……怎么会没事……我让你流血了……”阮衿忽然就哭得更厉害了,他蹲下了身,眼泪像密集的雨水般顺着脸颊滚下来,要比刚才哭得流畅很多。李隅从没见过他哭得这么厉害过,上次妹妹走丢都没有这样,这次可以几乎说是到撕心裂肺、伤心欲绝的嚎啕大哭。

明明受到更多伤的是阮衿,顶着一张挂彩的脸,他都没这么用力为自己哭,现在却在为李隅的伤流着伤心欲绝的眼泪,一颗颗,喘不过气的,连缀的眼泪起来像好多夸张的惊叹号砸向地面。

李隅伸手接住了那些眼泪,阮衿就在他手心中哭,把整张脸埋进去,血和泪蓄积在一起,那个干涸的地方很快就湿润,丰沛起来了。

那么多眼泪,手捧着都能养一条小鱼。

在这一瞬间,李隅觉得他们身上某种隐秘的东西了贯通起来,他也说不清是什么,或许来自心灵深处的角角落落。他现在渴求一个答案,那嗓子全然是沙哑的,去抬起阮衿的脸,“为什么哭成这样?”

“你受伤……我很难受……”阮衿还在持续抽噎着,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心脏在抽痛着,“我看到你流血,我难受得……就像要死了一样。”

“但你受伤,我也难受。”李隅轻轻地吻了阮衿湿润的眼皮,虽然他没有哭,可能因为他不会哭,但是阮衿替他把眼泪流出来了,“如果我难过,你帮我哭一哭就好了。”

他们的伤口都生长在了对方身上,所以才对彼此的痛苦感同身受。

或许上辈子阮衿是自己身上的遗失的某个部分,是被砍断的手?还是被抽出来的肋骨?或者是他丢失的情感部分,随便是什么吧,不然他怎么会这么懂得自己,还这么喜欢自己?

李隅把阮衿抱了起来,又捡起了地上那个dv,从楼上走下去了。

dv一直在记录着的,不论是在骨灰盒上,还是滚到地上,它把一切都录下来了,摄像从没有停下来过。

他们离开了这片废墟地带。

他们去了附近的医院,李隅后脑勺的伤口是滚到地上时被地上玻璃扎到的,万幸是并不深,但有点长,所以缝了两三针。医生说可能会留疤痕,他对此不置可否,但是阮衿却很沮丧。

但李隅说的是,“那就当是个烙印吧。”

各种检查一直到晚上才结束,李隅除了那个后脑勺上的伤之外一切都好。但阮衿有点轻微脑震荡,所以还需要住院再观察一两天。李隅就陪床,叫餐厅送清粥和一些汤汤水水,阮衿本来一直水米未进,应该是饥饿的,可因为头晕却没什么胃口。

但是李隅拿着勺子吹气,执意要亲手喂他,他就都吃进去了。

“我之前吓到你了?对不起。”李隅的语气现在平静下来的语气是那么正常了些,勺子轻轻递送进阮衿的嘴里,“太生气了。”

他说“太生气了”的语气就像是在商量晚饭要吃什么一样,如此的漫不经心。阮衿知道,他对此完全没有一丝愧疚,讨厌的人要是死就死了,

他道德感薄弱,他对杀人作恶其实毫无压力。

可就算是这样,阮衿还是觉得他好得无可救药,“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是你把我救出来的,而且我也不喜欢听你说对不起这三个字。”

李隅没说话,只是看他的脸,洗净之后才发现那些伤口是多么的骇人。窗户外的月亮很明亮,透进来像水一样浸泡着他们。

他去摸阮衿嗑破结痂的额头,发青的下颌骨,残留着掐痕的脖颈,抚摸每一寸细微的伤口,语气和动作都是如出一辙的温柔,“还有没有受伤的地方?还有没有哪里难受?”

阮衿本来都好好的,被这么注视着,反而不由自主地涌现出许多不可名状的委屈和疼痛来,好像是自己不痛就是在浪费李隅的温柔,好像被弄得矫情些了,忍住了鼻酸的冲动,“我很好,没有哪儿不舒服。”

再继续喂了一半的粥,李隅看他实在是吃不下了,就先把饭盒先放下。桌上还搁着那个dv,阮衿看他的手停顿了一下,还是拿了起来。

“你别看……那些都是不好……”阮衿一只手还在输液,就忙不迭去抓住李隅的手。

“别乱动,小心滚针了。”李隅按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在dv的按键上迅速动作着,“我不看,都格式化了。”

做完之后他又把dv放回原位,裙子,口红,dv的录像,一切不好的,全都被他清除干净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尽管有陪护的床,但两个人是挤在一张病床上睡的。月光从窗帘中倾泻而来,悬在那条小小的夹缝中,像是陷落在最窄深的井底。

阮衿想起那一天他们在火车上度过的夜晚,而今李隅的一只手环绕在他的腰上,另一只手在他后背上揽着。他感觉李隅的呼吸很平稳,就轻声问,“你睡着了吗?”

“没有。”李隅回答得很迅速而轻缓。

阮衿靠着他的胸口,感觉他的心跳很稳,换上的病号服也很快染上他独特的气息,能蹭到胸口温热的皮肤,“但你肯定有很多想问的吧,为什么不问我?”

“你不想说,所以就不问了。”李隅把他抱得往上了些,两个人的眼睛对视着,凑近了,连鼻息都交错在一起,他的话已经变成了气音,像吐出一口烟,“但是我会用自己的方法知道。”

许久不见的思念忽然来得气势汹汹,阮衿凑上去吻他,唇瓣刚粘黏在一起,还未再纠葛,下巴上就剧痛,但他舍不得分开。

李隅也知道亲嘴唇不方便,只是捧着阮衿的头推开,低头换成亲别的地方,盘旋在阮衿的脖颈,锁骨那一片。领口揉散开了,胸口处是全然赤、裸的,黑暗无端放大了嘴唇那些湿黏和喘息,他的手顺着病号服伸进阮衿的腰际,不轻不重地在腰窝处揉捏了几下,就感觉手中的人蜷缩着在颤抖,然后又反弓起来。

说起来,阮衿比李隅大,而且已经快成年,那么发情期也快到了。

阮衿感觉自己被李隅轻咬了一口脖子,牙齿磋磨着那些掐痕的那些地方,令他半边身子都麻了,李隅是很懂得怎么去欺负人的。

他去看李隅黑而亮的眼睛,比月色更清澈些,于是有些哭腔逐渐涌出来。月亮远远看着是很好很美的,但他知道那表面遍布着嶙峋凹凸的坑,他藏着掖着,保持着距离,小心翼翼地停留在一个地方。始终不想给对方带去麻烦,但好像还是没有让一切变得更好。

于是一吻罢了,阮衿从病床上坐起来,他试着诚恳地握住李隅的手,“不要从别人那里知道我……我要自己告诉你,你要听一听吗?”

“那我也说一点吧,你也要听吗?就当鬼故事听一听。”李隅笑了一下,去拿那个dv,打开了摄像,“现在重新开始,可以有部分隐瞒,但不能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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