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何不食肉糜(1 / 2)
秦舒已满四十三岁,但骨相年轻,面容姣好,故而看上去才三十出头。她有着和周白鸮如出一辙的圆眼,显得纯真而年轻。阮衿进来时,秦舒穿着一件藕粉色的圆领衬衫裙,耳环和珍珠项链都是一整套配齐的,连指甲都看起来都是泛着润泽的光。她正斜倚在沙发上喝下午茶,那些精致的珐琅瓷器,甜点,都好看得如同得模具。
李隅熟门熟路地走进去,沿路有女仆过来同他打招呼,他都点头了。所有人和景都融合在一起,笼络在一种类上世纪欧洲贵族奇异的油画柔光之中,在很久很久之后,阮衿才知道,常人要走进那种光之中,是很艰难的一件事。
秦舒显得很欣喜也很惊讶,立马站起来迎接两位客人,“诶,可不是巧了,你俩是一起来的?那都是互相认识的好朋友啊。”
好朋友。
连和周白鸮都算不上,那和李隅算么?朋友?好朋友?
阮衿侧头打量了一下李隅,只见他坐下取了柠檬水抿了一口,很安静,没有反驳这一说法。
“我是真没想到我儿子还真叫来一个大学霸。”秦舒以前受邀去一中参加过几次大型奖学金颁发现场,她对阮衿印象很深刻,但是嘉宾众多,她知道阮衿,反倒是阮衿不知道她了。
阮衿尴尬笑了一下,“也没有。”他尽量减少开口说些什么,因为周白鸮来之前对他说过,他妈妈是个随性又跳脱的性格,讲话东一句西一句的,接不上话就最好不回。
秦舒揽着阮衿的腰,亲昵地紧挨着坐到了一起。不愧是母子,阮衿心想,这是个似曾相识的画面。他坐在沙发上,感受到秦舒靠过来身上携带的一团高级香气,不由得紧张起来,于是往沙发左边靠。
他的膝盖顺势撞击到李隅的大腿外侧,被正在玩手机的李隅侧过脸看了一眼,眼神不算冷,但他就马上缩回去了。
阮衿裹着一身秋季校服,后背洇出了大片的汗。他微微喘着气,又被热得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李隅支着一条腿看着他说,“校服外套脱了。”
一种颐指气使的命令语气。那语气使阮衿觉得好天然,好像他已经被命令过千百万次一样,双手不自觉的条件反射就放到了胸口拉链上,他听到李隅轻笑了一声,或许不是笑,只是稍纵即逝的一声呼吸。
这时女主人秦舒也笑着说,“屋里一直是恒温的,穿得多是会热的。”
秦舒一边叫仆人给阮衿放好衣服,去取毛巾擦汗,一边压低声音饶有兴趣地发问,“老实说,你是不是跟我家周白鸮在谈恋爱?”
“您说什么,我和周同学绝对没有……”阮衿几乎要直接跳起来起来,他认真高声的辩解在破音的边缘试探。
“诶呦,真的吗?我怎么觉得……”秦舒倒是没想到他反应这么激烈,一时间开玩笑也变成了几乎欲盖弥彰的味道。要是真的没谈恋爱,又怎么会紧张到这个地步。那要么是真纯,要么是在装傻。
她扭过头挑着眉去看李隅,“真的假的?那小子是真的没谈?”
李隅刚打完一局游戏,手和耳机线一起垂在膝上,神色冷淡,“嗯。”
秦舒很匪夷所思地“啧”出了一声,好像是被李隅一个字给完全说服了。于是她看向依旧站着的阮衿,倏然笑了,“阿姨玩笑的,吓着你了?毕竟我家小白什么德行我是很清楚的。心思就不在好好搞学习上,我就以为……啊,好吧,他打了一上午球,午睡懒到现在还没起。你们一起去房间里学吧,刚好把他给我薅起来。”
再怎么不相信,怀疑的引线总是在李隅这里熄灭,他讲话让人信服,因为他从小长到现在都从来不说谎。
李隅母亲车祸过世之后,她就有意识让周白鸮尽量把李隅带回家玩。身为母亲,免不了会怜惜没妈的小孩,李隅又是那种长得又白又小的奶团子,没进入青春期的之前要比周白鸮矮上一截,就像颗病恹恹的小白菜。
光是站在那里不讲话,看起来已经足够招人疼了。
秦舒还记得李隅第一回对她讲话,他坐在小沙发上,两条腿并得很拢,看仆人上来摆甜品,很懂礼貌,侧头问秦舒,“秦阿姨,我想吃那个甜甜圈,可以吗?”
所以其实李隅也不是那种拘谨的小孩,别人真心对他好,久而久之就自然养熟了。虽说现在没有小时候那么可爱了,性格也越发冷,不过他不讲话,就是因为不爱搭理人,倘若真的想要什么东西,一定会堂而皇之说出口。
所以某种程度上,这个孩子对自己的欲望坦然,所以天性不狡猾。至少跟他家周白鸮比,她对李隅的学习和人品可是放心多了,李隅是他见过最踏实的一个孩子。
“化学测验卷二写了没,给我抄。”
进了二楼房间,门甫一关上,李隅就对躺在床上装死的周白鸮摊开了手。
阮衿:“???”
阮衿在旁边站着觉得自己挺吃惊,因为据他观察,李隅成绩非常优秀,至少没掉出过年级红榜的前十。有时候在上学路上碰到,也能看见他戴着耳机在小册子上涂涂写写。除了在背单词,他贫乏的脑子里想不出李隅还能做什么。
“我真的无语,亏我妈还觉得你一直是个乖宝宝。我将来要是误入歧途,绝对是被你带到沟里去的。”周白鸮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四仰八叉瘫到床上去躺着了,又冲阮衿扭头,“我们的化学作业你能代劳么?”
“恐怕不能。”阮衿似乎是深思熟虑后想过后这么回答道。他感觉李隅闻言扫视了一眼,或许是在表达不满。很锋利,凉飕飕的,刀片顺着脖子上汗毛刮一层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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