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近(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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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回来后的糜知秋是一只树懒,抱着被子就像得到了树栖生活,挂在床上。

糜知秋妈妈过来拍拍他颜色晒断层的腿,他便把腿藏进被子,楼下麻将声不断,他就把脑袋也塞进被子,露出一点后背,就像蝉蛹孵化过程中,蛾子快要伸出翅膀的时刻。

糜知秋的疲倦让人以为他每天都跟着旅行团早出晚归,夏炘然是亲身体验的人,只能合理怀疑糜知秋之前有白天背着自己偷偷出去玩,“只是傍晚出门吃个饭这么累的吗?”

夏炘然的声音被手机过滤完有些失真,那点笑意因为话筒不断放大。

糜知秋认真解释起原理,“我们法师平时消耗的是血条,旅行消耗的是蓝条,这不一样。”

言下之意就是出远门就算睡觉也很累。

夏炘然听着他的歪理,附和得和真的一样,“这位魔法师辛苦了。”

邻居家的小姑娘和麻将声一起如约出现在暑假,扎着两个小辫子,似乎每个月都在长高。她正在开始思考的年纪,会问糜知秋是不是长大后,人和人就会越来越远。

这问题有些哲学了,高深得不像一个小姑娘问出来的。糜知秋学不会对小孩子嘴瓢,盘问了一圈终于听懂了,这句话翻译过来其实是“小学的朋友是不是渐渐地不会再联系了?”

小学的朋友。

这个名词对糜知秋来说太远了,上一次触碰到都是以十年为单位了,听上去莫名有些可爱,就像一个几岁的宝宝问已经是初中生的小姑娘,“姐姐长大就不喜欢童话了吗”,有的问题跨越年纪去回答很容易草率。

傲娇的初中生可能会回答,当然,那是什么幼稚的东西。

成年了的糜知秋下意识也想说,朋友大多是阶段性的,会越来越多,也会越来越少,长大后也许就不会再想这个问题了。

但他看了看小姑娘在光里整个人软乎乎的,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像对待大人一样对待她,但不该和跟大人说话一样和她说这些话。大人总爱说得清冷,把不美好表现得理所当然,好像不在乎才是成年人该持有的态度。

糜知秋蹲下来想了想才和她说,“聪明的人是会维系友情的,如果你够聪明,就不会越来越远。”

人和人之间总是会有各种距离,远是相对的。

小学的远是坐在教室的最左和最右,初中的远是不在一个班,高中只要在一个学校就不算远,大学了似乎同一个城市就是近。

二十岁的糜知秋觉得生活在同一个时区就是足够靠近,有时差的夏炘然是远,没有时差的夏炘然是近。

糜知秋妈妈的时代,人和人见面只有约定和遥遥无期的等待,换一个号码也许就是永别。网络和智能的出现让人和人能够形影不离,可是这个时代长大的孩子,还是会问关于疏远的问题。

小姑娘似乎真的迫切知道“维系”是怎样的东西,瘪瘪嘴低头看书一副明白了的样子,但又忍不住向糜知秋提问,“那怎样才算聪明?”

相处是门太大的学问,常年处于被动的糜知秋一时间有点回答不上来,只能描述得很抽象,“君子之交淡如水吧。”

他解释,“不要有太多要求,也许就能一直做朋友了。”

后来小姑娘还提了很多问题,比如没有要求是不是就是无私,比如最好的朋友为什么要君子之交,还比如“那你和那个哥哥老打电话哪里淡如水了,我和我朋友都不打电话的。”

糜知秋都不知道这小家伙天天耳朵还挺八卦,有点好笑地拍了一下她的头,“因为我们是小人之交。”

他故意回答超纲了,小姑娘这回没听懂,只觉得他笑得很好看,比大家都说帅的那个隔壁班男生好看很多。

七月的广玉兰绽放到了末期,花瓣大张着,似乎风粗心一些就会吹落一片。白色的花刚盛开时是晶莹的,雪色一般盛着光,快凋谢时边缘都被氧化了,让人有种花老珠黄的错觉。

糜知秋难得早起,特地给夏炘然发了早安,过了两个小时终于如愿收到了他无比惊讶的消息,“怎么起这么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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