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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珩的眼神倏然变得锋锐, “出家人慈悲为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一城人的命当如何。”
江崇尴尬挠头,“属下这就去安排。”
“他若还是不从, 便如洛州知县一般打到他从,此事务必办好。”赵珩脸上的寒霜散去些许,“去吧。”
“属下告退。”江崇起身行礼。
赵珩略略颔首。
江崇走后, 他示意孙来福过来, 沉声交代, “命人去宫门拦着吏部尚书,让他先到御书房。”
“是。”孙来福应声退下。
赵珩敛眉起身,大步走出临荷殿。
打乱徐太师和韩丞相各自在南境的部署,要快, 还要狠。
洛州受灾一事尚未发生, 他要在灾情发生之前, 将他二人手下的知县撤换部分。
瓦解了他们在南境的布置,北境便无可惧。即便东蜀趁着停战建好细则未定, 再次进犯, 国中也不会出大的乱子。
女帝在梦中让韩丞相督办开修官道,运送赈灾粮一事, 想必也考虑到了北境的局势。
她的见识和目光之远, 颇有几分六皇叔年轻时的影子。
当初北梁与东蜀大战告捷,朝局稳定之后,父皇曾想将北境的赤虎军支部换掉。六皇叔极力反对, 并增加了驻军人手,由原定的三万增至七万,并交予舅舅亲自统帅。
若非如此,以东蜀这十几年不间断的进犯,朝中大臣又结党营私与东蜀合谋,北境防线早已被破,北梁山河不在。
可惜舅舅英年早逝,赤虎军骠骑大将军又背信弃义,与徐太师等人同流合污,否则他在朝中也不至于举步维艰。
那女帝如此深谋远虑,只怕是……不会看上他给的后位。
也不知她会喜欢怎样的男子?
赵珩无意识捏了下左手中指,心中怅然。
出了长信宫,孙来福已安排轿辇过来。
赵珩偏头看了眼春语阁的方向,坐上轿辇。
“起骄。”孙来福喊了一嗓子,偷偷瞄了眼赵珩复又低下头。
太子今日看着心情很不好的模样,自己得悠着点,免得又被他用杀人一般的目光盯着看。
行至御书房门外,吏部尚书崔玉春也恰好到。
崔玉春是谢丞相最得意的门生,为官清正,性情也与谢丞相有几分相似。
择明君而忠。
赵珩下了轿辇,偏头示意孙来福过来,压低嗓音交代,“给工部尚书带句话,让他在早朝之时,奏请南境各府州县之间的官道都要开修,目的是防止发生水患赈灾粮无法运送。”
“老奴这就去办。”孙来福应了声,冲崔尚书笑笑抱着拂尘退下。
“劳烦崔尚书多走了些路。”赵珩收了目光看向崔玉春,淡淡颔首,“请吧。”
“殿下无需客气。”崔玉春拱了拱手,与他一道走上台阶。
进入御书房坐下,赵珩研墨提笔,写下整个南境四府三十八县四府官员的名字。
南境所有官员当中,太师与韩丞相布置在南境的门生各有十五人,其中知县十三人,知府两人。
而他手下只有十二人,管着最穷困的十二个县。
洛州水患一事即便不发生,他也要在此时打乱他们在南境的布置,将自己的人安插进去,逐步掌握整个南境。
列完名单,赵珩将最富庶二十六县知县名字勾出来,有撤有换。
搁笔吹干墨汁,他抬头看着桌对面的崔玉春,平静递过去,“崔尚书若有疑问便提。”
崔玉春起身接过,低下头认真看了一遍,若有所思。
徐太师和韩丞相在南境皆有布置,他以为太子不知情,孰料他竟是比自己还要清楚几分。
这几十人的名字,太子也全都记得。
不仅如此,还将这些官员安排得甚是……合理。
太师的门生被撤掉三人由太子手底下的人顶替空缺,另有五人跟韩丞相的门生互换管辖之地,而韩丞相的门生也被撤掉了三人,换成太子的人。
如此安排,太师和韩丞相各失去了三个相对富庶的县,这些县全落入太子手中。那五个互换管辖之地的知县,像是在徐太师和韩丞相胸口,各插了一刀。
四个知府有两人互换,撤掉两人,补上空缺的还是太子的人。
此番官员调任撤免落实下去,太子不止增加了自己的人手,还打破了太师与韩丞相的布置,可谓一举两得。
崔玉春忍不住又仔细看了一遍,眼底露出几分赞赏。
太子监国尚不足两月,他与恩师谢丞相起初并不看好。北境大捷,恩师与太子商议停战建好一事后,私下与他说,太子心怀天下腹有谋略,能成明君。
恩师素来公私分明,即便太子救了他一命,若是庸才他亦不会如此夸赞。
如今亲眼所见,确实如恩师所言,腹有谋略,能否成为明君尚待观察。
崔玉春敛去思绪,故作不解,“同时撤换如此多的官员,动静未免太大?”
“先换,后撤。崔尚书只需按照纸上所写行事,稍后会有人将撤换的证据理由送到崔尚书手上,知府的撤换过几日再提。”赵珩缓缓抬眸,“可还有不解之处?”
崔玉春含笑摇头,又看了一遍那张写满名字的纸放回桌案,起身后退行礼,“臣告退。”
赵珩略略颔首。
朝中六部,如今只剩户部与兵部他无法插手。户部掌管国中财政事宜,户部尚书与韩丞相乃是连襟,暗卫收集的证据还不够撤掉他。兵部尚书身后有骠骑大将军,目前也不能动。
但他可从小处着手逐步瓦解他们在国中的布置,有其余四部和谢丞相支持,又有女帝在梦中的提示,半年时间足够自己掌控朝局。
赵珩拿起方才写给崔尚书看的那张纸,起身拿走灯罩点着丢入香炉。
待那纸张燃成灰烬,也到了上早朝的时辰。
赵珩沉下脸,出了御书房步行前往文德殿。
孙来福抱着拂尘跟在他身边,脑门上全是汗。
他在太子身边多年,太子的一举一动都了然于胸。今日太子自打睡醒脸色就不好,靠近些都觉得冷。
到了文德殿,百官已到。
赵珩从侧门进去,脸上的霜雪比在外边还要厚一些。
“太子殿下千岁。”众臣见他入内,齐齐行礼。
“免礼,今日有何事要奏?”赵珩坐到龙椅侧下方的椅子上,神色淡漠。
“臣有事启奏。”林尚书第一个站出来,面上挂着几分恭敬,“臣听闻汴京城开了一家学堂,此学堂允许女子如男子一般入学,还听闻此学堂是殿下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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