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1987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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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爱情在懵懂和晦涩难言的时候是两人之间的一道鸿沟, 在滨河路烧烤摊子前看电影的那一晚就成了韩耀和张杨之间的桥。他们从对方那处得到了坦白和印证,然后彼此就有了承诺, 绑定了,牢固了。就像男女间在挑明之前是暗恋, 恐怕风一吹也极其容易消散,无疾而终;两心相映是恋人,偶尔在月下牵一牵手,却患得患失害怕哪天就黄了;直到领了结婚证才是爱人,是夫妻,是一个正式的家庭。

俩大老爷们儿可能这辈子都领不到结婚证,但他们要的原本也不是街道办给的那张破纸, 如此这般与结婚无异, 足矣。

而生活还要继续。

人生随着时间走得不快不慢,也不会停止流淌。

八六年以来,韩耀的家具店在省城引起了一场商业新风尚。家具业正是如火如荼的时候,所以谁也没注意皇冠家具门市旁边的小小的一间建筑材料批发处。韩耀在钢筋水泥这一块确实不尽人意, 一直亏损, 他第一次进货进的多,因为看着城市大兴土木,以为能卖得热,却没想到始终没有买家来找他。

那年北方从十月份开始下秋雨,连绵一月,从滨河路回家的第二天,韩耀怀着无比喜悦的心情去了趟仓库, 结果进门扑面而来就是一股锈味儿,堆放的几十吨钢筋严重锈蚀,这笔钱算是永远找不回来了。直到1987年春天,给木匠仓子找打更人的那哥们儿给韩耀拉来两个建筑队,韩耀才往蛟河卖出两批建材,堪堪堵上年前的亏损。

不过韩耀倒没把赔钱当成大事儿,成天也看不出焦心,张杨又从来不随便翻韩耀的账本,所以压根儿不晓得有赔钱这事。

这俩人成天都傻乐傻乐的,新婚燕尔啥的算不上,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

每天下午,狗熊从剧团接回他家小孩儿,俩人找个小饭店或者路边摊子吃顿晚饭,傍晚时肩并着肩到处溜达消食。其实省城很大,张杨还有很多地方没有看过走过,韩耀就领他到处走,看看景儿,去地质宫前的蒿子地上抓两只蝈蝈,在文化广场上放风筝,到水库开闸时去捞大蛤蜊。

狗熊的示好总是十分笨拙,但确实牟足了劲头。曾经不能表现出的情绪,现在终于没了顾虑,也名正言顺了。

张杨觉得现在的韩耀跟以往不一样。还是这个人,哪儿都没变,他们的生活也并没改变,但每每韩耀吃他咬了一半的鸡蛋,晚上洗澡回家眯着眼睛给他剪脚趾甲,甚至一直以来抽烟都喂给张杨一口的习惯,都能造的张杨耳根子通红,慌,又莫名觉得幸福。

以前不懂,现在懂了,于是无论怎样琐碎陈烂的事,在蓦然萌发通晓了的爱情前,都带上了微妙的风情。

然而无知者无畏,懂了之后自然开始心虚,害怕。

张杨从来没有对他们的关系抱任何偏见,但人言可畏,张杨也畏惧。其他人尚且不提,金老师,师哥师姐们,苏城一家,张杨怕看见他们异样的眼光,怕他们疏远他,恶心他。

韩耀一如往常到剧团门口接他回家,张杨却再也不敢直接朝他哥跑过去,总是左顾右盼,跟心里有鬼似的。早晨韩耀帮他扯一扯衬衣褶子,张杨都忍不住瞥路人的神色和目光,慌了慌张退开,赶紧往台阶上跑。可是跑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看韩耀,怕韩耀心里不舒服。

韩耀了解张杨的心情,后来当着认识人的面,韩耀就再不对张杨表现出过分的好,虽然别人未必就能看出他们之间有事儿,但好歹图个张杨心里得劲儿。韩耀本身从来无所谓,不在乎,但他不想把张杨拖进水深火热里,正常生活,朋友老师同学,还有张杨努力了这么长时间的事业,都要保全。

说到事业,当年九月,张杨可算是在事业上熬出头了――他正式成为了省越剧团的一名越剧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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