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Menu.103 香煎豆腐(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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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的天气向来焦灼漫长, 不分春秋冬夏。在无尽的酷暑与炎热的夹缝中, 偶有几场无关痛痒的霏霏细雨零星飞洒, 但在坠地之前便已化作缕缕青烟,一如三途川边上的亡魂。

在如泥泞般漆黑的天幕下,漫山遍野的炎火自地底窜出,亡者的哭嚎, 累累的白骨,血肉模糊, 骨肉尽碎, 在哀号惨呼中生而复死,经业风吹拂又死而复生,周而复始地经历这般剧痛,片刻不止, 刹那不息,直至罪终劫尽。

倘若罪者们知晓生前的罪孽会引致九泉之下如此的罪罚, 不知是否会收敛几分,谨言慎行呢?

而统治着彼世的这一方地狱,掌管轮回的实际掌权者,与其说是那位看似威严实则懒散的阎魔大王, 倒不如说是他手下的地狱第一辅佐官——鬼灯。正是有着这位理智冷淡而不近人情的辅佐官的存在,日本的地狱才得以在战后的人口激增中维持秩序,不至于陷入到焦头烂额的混乱中去。

“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只小白狗……”通体雪白的小白哼着不成调的歌,大呼小叫地跑进了庭院,“鬼灯大人, 来玩吧!”

正提着水壶蹲在地上的鬼灯闻声微微抬头,将目光从眼前这一片摇头晃脑的金鱼草田中抽离出来,余光捕捉到那一团身影。他轻声打着招呼:“是你啊,小白。”

“又在给金鱼草浇水啊!”小白站在阶梯边上伸着舌头,摇晃着尾巴。只有在照料金鱼草的时候,那一双细长的眼睛才会如此平静,一如秋夜的深潭般无波无澜,“鬼灯大人真的很喜欢金鱼草呢。”

“嗯,入冬了,得好好打理它们才行。”鬼灯的五指并拢握住水壶的把手,缓缓地浇灌正嘶鸣着的金鱼草。

尽管地狱的气候近乎没有变化,但对于能敏锐地感知到气温与湿度的金鱼草来说,冬季仍是显而易见的存在着的。入冬的金鱼草已然褪去了往日通红艳丽的色彩,叶片也逐渐往象征着枯萎的凝黄色转变。

小白趴着短短的爪子,兴冲冲地喊道:“那等会浇完水就来玩好不好!”

“抱歉啊。”鬼灯伸手摸了摸小白的头,红黑的衣袂拂动着,待它舒服地眯起了眼睛,才又继续说道,“我待会儿要到现世去一趟。”

“欸?又要去视察吗?”

“倒也不完全是,有些别的事情要去做。”他的表情又恢复成了一如往常的严肃模样。

现世近年的死亡率呈逐渐上升的趋势,来往地狱的亡者增多,连带着鬼灯的工作量也大了不少,几乎只要半天不在,桌案上就能有堆积如山的文书。但即便如此,定期的现世考察仍是必可不少的。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身为为官者高高在上,更是要切身体会民情,明白自己的一举一动会为下方的民众带来怎样的影响才能有所作为,拍拍脑瓜随便臆想出来的政策,事后只会证明不过是一场闹剧罢了。

“哦……”

小白埋下头,雪白的耳朵也低垂下来,兴致看上去有些低落,鬼灯摸了摸下巴,说道:“要玩的话,等我回来再说吧。”

“好的!!”

以如今现世的人们的接受能力之强,即使鬼灯不做任何伪装走在街上,他尖尖的耳朵与头上的犄角也只会被当作cosplay的道具而已,完全不会引起任何轰动。但他还是习惯性地服下了自英国的霍格莫德村买来的巫师的魔药,将自己变作了普通人的模样。除此之外,他还戴上了一顶卡其色的毡帽,穿上了衣柜里那件宽大的灰色风衣,以确保万无一失。

“现世还是这副样子啊……”在发现街道上行驶的仍然是汽车,而不是磁悬浮飞船之后,鬼灯稍稍松了一口气。

现世的科技发展之快已到了连鬼怪都会瞠目结舌的地步,即使明天说全人类都可以移民去火星,大概也没什么让人值得惊讶的成分,不过,火星上的地狱……又要交由谁来管呢?

面对这个略显无厘头的问题,他陷入了沉思。

“西方地狱的撒旦太不靠谱,华夏的阴曹地府,虽然不知道那边的阎摩究竟如何,但应该比我们这边游手好闲的大王要好得多吧……”想起自家那位整天就想着偷懒的阎罗王,鬼灯蹙了蹙眉,但转而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等等,白泽好像说过他和那位交情不错?”

与白泽这样无可救药的上古神兽交情能到不错的地步,阴曹地府的那位估计也不太行,他在心中直截了当地下着结论。

鬼灯走路时向来目不斜视,面无表情,散发出的冷淡气场足以使人退避三舍,在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东京街头,硬是走出了一条畅通无阻的通道。

“那个方向是……”

“他怎么去那边了啊……那不是……”

鬼灯听见四周有人窃窃私语,但他视若罔闻,继续向着目的地迈着步伐走去。

对于人类而言,这世间最为令人恐惧的事物,全都可以归纳在三个词中去——黑暗、未知,以及孤独。

而在城市之间中口口相传的灵异事件与都市传说,毫无疑问将这三点全部占齐了。

踏着衰落的霜草,越过凋敝的树林,鬼灯的面前出现了一栋残破的洋楼,如同鬼魅一般。

经久不散的阴气从屋内蔓延出来,明明尚在白日,低垂的暝云却将建筑物的轮廓全然模糊,远远望去,竟像一张面目全非的面孔。

躁动不安的气息,静静地从灰败的墙垣与静寂的残壁中晃动飞舞,刚刚转角之前还能听闻的鸟鸣与犬吠,不知从何时开始已全然消弭,更是让此间静得可怕。鬼灯缓缓抬头,二层的窗户忽然哗啦啦地随风摆动,就像一只在空洞地四处凝望的眼睛,而明白色的窗幔如波涛般起伏不定,隐隐能看出一颗头颅的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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