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1 / 2)
太子如此坦然承认,顿时把昭阳帝气了个倒仰。
这简直就是滚刀肉啊!
若是太子还坚决否认一下什么的,昭阳帝并不会这样恼怒,然而看着太子就这样轻轻松松承认,半点儿没有畏惧的样子,昭阳帝努力忍着不要咆哮出口,压低了声音厉声道,“他是你的弟弟!”
做父亲的,怎么会想看到兄弟相残?
他什么都可以当做没有看见,可是却希望太子能够宽容他的兄弟姐妹。
太子对长乐很好,昭阳帝很满意,可是太子这对三皇子简直就是不死不休了好么?
“弟弟?”太子就微微地笑了,目光冷淡。
“父皇,这世上怎么会有想要伤害兄长的弟弟,想要用肮脏的手段与兄长相争的弟弟?都说兄友弟恭,可若弟不恭顺,为兄的再友爱……父皇,您觉得儿臣傻么?”说起来,虽然昭阳帝这些年一直在放权,可太子并不应该直言不讳。
毕竟惹怒了昭阳帝,叫皇帝陛下给换一个太子也不困难。
若论成年的有纯王,或得宠的有四皇子,昭阳帝的选择不少。
可是看着昭阳帝竟因三皇子质问自己,太子却忍不住将这憋在心里的话说出口。
“当日老三谋害二弟的时候,父皇,您可没有质问他一句,二弟还是他亲哥哥呢!”
“朕不是赐死了岳美人?”见太子振振有词,昭阳帝却觉得自己的气焰一下子就被打落了。
太子一提起纯王,再多的火儿他也撒不出来了。
毕竟当初昭阳帝也知道,自己是委屈了纯王的。
“可你关他骂他冷落他都可以,怎么可以用那样肮脏的手段。”
这三皇子染了花柳病,说出来昭阳帝都觉得恶心。
“还是三皇弟不知警醒。正被父皇处置闭门思过的时候,却还有心宠幸女人?他就是这样思过的?父皇,三皇子的为人,您也瞧见了,实在是叫儿臣都觉得可笑可恼。如今您为了他来质问儿臣,儿臣觉得很冤枉。”
太子目光温煦,就跟自己是一朵绝世白莲花儿似的。
昭阳帝看着这白莲儿子,瞠目结舌,许久说不出话来。
“你弟弟他……”许久昭阳帝叹了一口气。
“你就算是早前弄死他,朕也不会这样生气。”
“瞧您说的,老三到底是儿臣的亲弟弟,儿臣怎么舍得杀了他呢?”就叫他当个烂人活着,痛苦地活着,一了百了怎么行呢?太子都觉得三皇子如今这副模样瞧着都不大叫人开心,还得更烂一些。
如今这狗太子又兄友弟恭了。
昭阳帝气的半死,指了指太子。
然而想到太子对纯王的庇护,如今对三皇子这样冷酷无情都是为了为纯王出气,再想到太子将四皇子与自己的儿子们放在一块儿养,疼爱有加,再想到方才太子面对长乐的温柔爱惜,昭阳帝的脸色平静了起来。
他闭了闭眼,露出几分苦涩。
他得承认,除了戳了太子逆鳞的三皇子,太子对余下的皇子皇女,都很不错。
于是,是当初三皇子的错?
“他到底是你的弟弟,你是未来的皇帝,想要处置自己不喜欢的人,无可厚非,朕本不该说你什么。”哪怕是皇帝,这时候也要有个选择。许久,昭阳帝带了几分疲倦的声音响了起来,摆手无力地说道,“你想做什么,自然有你的道理。只是,就看在朕还想活几年……给你弟弟一个痛快。”
他第一次在太子面前这样示弱。
也是第一次开口承认,给了太子一个定心丸。
哪怕是到了如今,发现太子并不是想象中那样温和,可是昭阳帝也没有想过废太子。
他是未来的皇帝。
“儿臣再想想。”太子躬身说道。
昭阳帝一脸复杂地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林如初。
这青年清美如画,立在那里微微笑起来就令人心生欢喜,可是他干的事儿竟然这样无情。
昭阳帝真是想不到,三皇子染病之事,林如初竟然是知道的。
那样一张美丽缱绻的面孔,温柔得如同春风,在长乐面前那样柔软。
可是林如初想要弄死三皇子的手段,可真是厉害啊。
还在自己面前不露一点儿的马脚。
“你也好自为之。”这是长乐喜欢的人,昭阳帝再不高兴,也不愿叫长乐为林如初担心。
“臣明白。”林如初才不在意昭阳帝知不知道自己插手了三皇子之事呢,如今林驸马的心里眼里那都是自家的公主殿下,别人算是都不在意了。三皇子,三皇子能给他生儿育女么?
之后的一段时间,昭阳帝处风平浪静,就算是见了太子纯王依旧与从前没有不同。
只是不知怎么,皇帝陛下很找了两个儿子不少茬儿。
因都是芝麻绿豆的小事儿,太子与纯王都默默地忍了。
见了林驸马就更不必说了,皇帝陛下一言不合就往林驸马的脸上丢一只四皇子的。
这样快活的气氛,长乐自然过得十分舒心,虽然不知道自家父皇为什么突然看自家驸马不顺眼,总是眉毛不是眉毛鼻子不是鼻子的,还总是拿四皇子当投掷武器去欺负林如初,只是长乐见林如初不以为意的样子,就觉得这不算什么。
做岳父的,谁能跟女婿和平共处呢?
她日日在宫中笑呵呵的,大抵是从小儿调皮捣蛋的身子实诚,不过月余就坐稳了胎,越发在宫中与三只豆丁嬉闹起来。待长平郡主入宫的时候,看着长乐小腹没有什么起伏地带着三只豆丁在宫中乱窜撒欢儿,顿时嘴角一抽。
这做娘的……
“无妨,太医说了,得叫她活泛活泛。”赵皇后见长平郡主的目光落在长乐的身上,就笑着说道。
“这活泛得也太厉害了。”长平郡主与长乐关系极好,因此忍不住劝谏道,“虽长乐身子康建,只是我从未见有人有孕还这样活泼的。”纯王妃娘娘也有孕,这一胎那叫一个艰难啊,就整个人在床上躺着不敢动,唯恐伤了腹中的胎儿,再瞧瞧皮实得不行的长乐,长平郡主真觉得这人是不一样儿的了。
“有太医在,怕什么。更何况若叫她闷闷地,那孩子生出来也憋屈。”
赵皇后虽然这样说,可是也曾经小心地询问过太医。
太医说长乐可以玩耍,她才放了这小东西到处玩儿。
“你入宫,可是因有喜事儿了?”赵皇后就笑着问道。
长平郡主目光游移了一下,咳嗽着点了点头。
那个什么,前两日郡主大人才趁着把谢国公给灌醉验了一下货,发现并没有寡人有疾,谢展这家伙虽然年纪一把了,不过倒还龙精虎猛的,因此方才放心地提出成亲。只可怜谢国公老大一把年纪,这从前竟然还是个童男子,如今正垂头丧气披着被子窝在国公府里吃红豆饭呢。
国公大人都被占了便宜了,郡主殿下自然得给个交代,这不就入宫来告知一声儿她要成亲了么。
赵皇后见她目光闪烁,就笑了笑。
只是虽然看出些猫腻,然而赵皇后一向是个宽和的人,也不会刨根问底地一直问个为什么,只当做没有看见,见长平郡主松了一口气,就含笑柔声说道,“这是喜事儿,你们这拖了好几年,往后成亲了,自然就是坦途。”
“多谢娘娘。”见赵皇后又再三恭喜自己,长平郡主就急忙说道。
长乐率领三只豆丁杀了过来。
打从四皇子巴巴儿地贡献给自己一枚香甜的点心,公主殿下就决定原谅这小没良心的了。
更何况林如初不能宿在宫中,正在东宫天天跟太子秉烛夜谈,长乐的床自然没有争夺,她就不觉得豆丁儿们碍眼了。姑侄姐弟和好如初,那天天开心得见牙不见眼的,今日见长平郡主入宫,长乐就凑了过来。
“姑姑可算是要成亲了,国公大概都等急了吧?”她很殷勤地问道。
长平郡主仰头想了想可怜巴巴的野蛮人。
“急。”唯恐郡主大人不满意自己这货,再给退个货什么的,谢国公强烈要求马上成亲。
不能吃完了抹个嘴儿就走是不?
今日长平郡主入宫,最焦急的就是谢国公了。
“什么时候成亲呢?”
“越快越好。”得亏打从长平郡主回京开始,敬德王见了天神就开始收拾闺女再嫁的嫁妆与礼仪,如今就算明日成亲也没有什么问题。长平郡主想到谢展那殷勤得恨不能给自己擦鞋子,就希望赶紧成亲的样子,就笑了。
“这月底就是良辰吉日,因此我想着……”
“那可就只剩下十天了。”这哪里是急啊,简直就是十万火急了好么?
长乐怪叫了一声,与三只豆丁眼巴巴地围观自家恨嫁的姑母。
这太急了,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长平郡主的嘴角顿时抽了抽。
“是谢国公急。”她温柔地解释道。
公主殿下龇牙笑了,也不知信了还是没信。
“只可惜你有孕,不然……”
“就算有孕,如今这一胎也稳固了。”长乐很珍重自己与林如初的孩子,若不是太医叫她多在外头走动,她早就窝在床上一动不动了。如今果然,这腹中的孩子虽然还没有什么更多的感觉,可是长乐就觉得他一定是个健康的小家伙儿。
“去见见姑姑成亲,叫他也沾沾喜气。”
顺便,公主殿下咳了一声,指着三只豆丁献宝道,“您需要坐床童子么?”
这三只瞧着蛮吉祥的呢。
长平郡主一垂头,就见到六只亮晶晶的大眼睛,不由自主地笑着点了点头。
长平郡主大婚,可算是京中的一大盛世了。
敬德王作为昭阳帝的皇叔,那在皇帝面前的地位从来不一般,这么多年一直都很得宠,与昭阳帝怎么说也算是叔侄情深了,就这回,长平郡主大婚,昭阳帝竟然还亲自来了敬德王府观礼,那多少就都是看在敬德王的面子上了。
还有谢国公谢展,如今在御前正红,纯王妃的亲舅舅,这样的身份谁不来巴结一下呢?
因此今日,不管是敬德王府,还是谢国公府,都车水马龙的,人是相当的不少。
长乐作为长平郡主的侄女儿,自然是在敬德王府的。
张灯结彩,她都能看见敬德王那得意的笑出来的门牙了,忍不住去看一旁的昭阳帝。
“父皇,您可真给王叔面子啊。”
昭阳帝作为皇帝,竟然亲自驾到,那面子大了去了好么?
早前儿长平郡主初婚的时候,嫁的还是福寿大长公主的爱子呢,昭阳帝也不过是赐下如意罢了。
就这么亲自来了,如今敬德王府的门楣都光鲜了几分,越发叫敬德王老脸很得意了。
昭阳帝讪笑了一下,没有说什么。
他只是摸了摸长乐的头,含笑问道,“很开心?”
“开心!”长乐用力地点头,一双明媚的眼在火红的灯火之下,耀眼得叫昭阳帝心中一软。
“开心就好。”昭阳帝看着长乐开心,自己也觉得快活起来。在宫中的一点点抑郁都散去了,见长乐兴冲冲地往长平郡主的面前去,林如初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护着她,不叫她被人冲撞了,看着林如初微笑专注地看着长乐,昭阳帝垂了垂眼睛。
他到底是皇帝,只在敬德王府坐了坐,就预备回宫。
长乐没想与他一同回去,令昭阳帝松了一口气,浩浩荡荡的仪仗往宫中而去,然而夜色之下,却见一道挺拔的身影,在众多高挑侍卫簇拥之下往三皇子的府中而去。直到到了三皇子的府中,昭阳帝的嘴角方才轻轻地落了下来。
敬德王府那样热闹,京中今日因权贵大婚满城喧嚣,可是三皇子府却冷落到了这个份儿上。
他并不想偷偷儿地来探望三皇子,可是想到如今赵皇后与昭贵妃对自己的温和,还是不愿生事。
太子点了头,愿意送三皇子往生,他想来见三皇子最后一面。
只是怔怔地看着三皇子府,昭阳帝却觉得有些哀凉。他甚至都想不起当初三皇子年少的时光,也想不到那个扒着自己的手臂仰头濡慕地叫着父皇的干净的孩子了。也或许,这皇家之中,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干净。
三皇子如此,其实谁不是如此呢?
安静地立在府中那株已经慢慢枯萎的老树之下,昭阳帝只觉得意兴阑珊。
再见三皇子又能如何呢?
见他落魄凄凉的一面,然后再看着他死?
对于一个父亲来说,这样的经历太残酷了。
许久,昭阳帝不愿再去见儿子最令人伤感的一幕,转身就要带着众人离开,却见自己的身后不知何时无声地走出了众多的兵士,瞧着仿佛是谁家的侍卫,竟叫昭阳帝一行人无声地围在其中,迎面而来的,是冰冷雪亮的箭芒。
昭阳帝一怔,陡然皱眉。
他身边的內监侍卫见仿佛不对,急忙护在他的面前。
“是谁?”昭阳帝还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人敢刺杀皇帝呢,威严地问道。
那些侍卫退后了一些,露出一个脸色苍白虚弱,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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