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 69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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鸽子不安挣扎,他试了两次才把信筒拆下来,松开鸽子连忙打开。

被松开的鸽子惊慌飞走,翅膀扇起的风掀起了戚淙的几缕发丝,也凝固了戚淙的动作表情。

“空的?”

戚淙似是不敢置信,又仔细检查了一下信筒,然后看向鸽子飞走的方向和另两只被吓得跳走的信鸽,再次伸手去抓。

信鸽被戚淙过大的动作吓得飞了起来,戚淙又忙收回手,转而将手放到嘴边,试了两次,才发出了那种呼唤信鸽的啸鸣声。

剧组用的信鸽都是训练过的,短暂被吓走后就又飞了回来,看上去就像是被戚淙呼唤回来的一样。

戚淙忙去拆另两只信鸽腿上的信,拆下后先开了其中一个,然后再次定住。

“又是空的?”

信鸽扑扇着翅膀飞走,徒留戚淙一个人站在窗边。

“怎么会是空的?”

戚淙反复确认信筒,声音从纯然的疑惑变成了恍惚意识到了什么的发狠,突然丢开手里的信筒,拿起了最后一个。

“不能是空的,你们别想愚弄我,这不——”

声音夏然而止,戚淙突然低喊一声将信筒远远丢开,同时踉跄着后退一步,跌倒在了窗内地上。

有细碎的痛哼喘气声传来。

计划败露后,游长情的上线选择弃车保帅,用三只信鸽,送来了两封空信和一个会引发游长情体内蛊毒的蛊虫。

着急的游长情毫无防备,在拆信时被蛊虫咬中,引爆体内毒素,毒发而亡。

连彭星在脑中过着剧情,看着因为戚淙跌倒而空荡下来的窗户,听着戚淙发出的声音,似乎能看到戚淙毒发的痛苦姿态。

他后背有些出汗,手不自觉握拳,视线死死定在书房内声音传来的地方。

不,演出这些没什么稀奇,如果能把后面——

一只手突然抬起搭上了书桌桌沿,那手细瘦白皙,因为用力青筋微鼓,指尖泛着青。手往下是一截偏瘦的小臂和滑落的袖子,小臂同样也因为用力紧绷着。随着两者的用力,一道细微颤抖着的单薄身影挺起出现,靠到了书桌的柱脚上,痛苦喘气。

连彭星眼睛微微睁大。

喘气两秒后,那痛苦的身影突然抬起另一只手也搭上了书桌边沿,艰难爬起,然后踉跄着把自己甩到座椅上,伸手挥开桌面上几个碍事的杂物,快速铺纸拿笔,随便沾了沾墨,闷头书写。

游长情发现毒发后心内不甘,欲书写下上线的名字,以及捏造一份针对瑞王和游长风的揭发“遗书”,和所有人玉石俱焚。

连彭星想着这段剧情,看着书桌后那道仿佛燃烧了生命全部力量不停书写的身影,牙关紧了紧。

戚淙书写的速度越来越快,就在信快要写完时,他突然前扑一下,剧烈咳嗽着吐出一口血来。

血迹铺满了他面前的纸张,毁了他刚刚写下的“遗书”。

他慌了,边咳嗽边丢开笔去救写下的“遗书”,但已经来不及,血已经渗进了纸里,他去擦,却反而让血污染了更多字迹。

他慢慢停下,怔怔看了信纸几秒,突然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一样,身形委顿下来,后倒进座椅里缩成一团细微颤抖。

细碎的痛吟传出,然后渐渐变成了一种不甘绝望痛恨夹杂的低吼。

夜色太静,静得像是这痛苦也具象化了一般,正随着这痛吟一层层往外扩散。

连彭星忍不住挪开视线,深呼吸了一口气。

低吼持续响了一会,然后渐低渐弱。连彭星犹豫忍耐了一下,最后还是在那低喊彻底消失几秒后,又转回了视线。

书桌后是空的,戚淙不见了。连彭星愣住,然后就听到了一声拐杖擦过地板的声音,紧接着戚淙的身影摇晃着站直出现。他像是已经恍惚,一手死死把拐杖抱在胸前,一手撑着桌子,把自己丢到了椅背里。

这动作像是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靠到椅背后抱着拐杖喘息了好久,喉结滚动似乎哼了句什么,突然又挣扎着正对着书桌坐起,伸手丢开那张被血污染的“遗书”,重新仔细铺开一张白纸,取笔沾墨,缓慢书写。

生命最后,被毒素侵蚀神志的游长情忘了所有盘算憎恨,脑中只有幼时母亲抱着他哼唱童谣哄他入睡的画面。那是他短暂人生里最幸福的时刻。

有血缓慢从戚淙唇角溢出,被他及时抬手擦去。擦血迹时手指触碰到了坚硬的面具,他顿了一下,突然用力把面具扯下。

长久被遮挡的眉眼终于露出。与冷硬漆黑的面具不同,那双露出的眉眼温柔含情,被世人视为异类的翠绿双眸里含着一层忍痛的水痕,美得像是一汪雨后静谧的湖泊。

长发被面具的发带带起,划过轮廓柔和的脸颊,然后轻轻落到胸前。翠绿的双瞳闭上又睁开,恢复了些许清明。

“娘亲……孩儿想休息了……”

戚淙喃喃着丢开面具,重新拿起笔,继续书写。

一句、两句……五句……六句……

童谣并不长,最后一笔落下,强撑着的人瞬间倒下。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本能地松开笔,摸上了始终放在手边的拐杖,抓紧了上面的红色宝石。

啪嗒。

被松开的笔滚到桌边,掉到地板上,发出一声脆响。

生命悄无声息地消散。

烛火晃动,也不知道多久之后,小厮端着泡好的茶来到书房,久敲房门没有人应,试探着推门进屋,然后在看到屋内景象后惊掉了手中的茶盏,边往书桌边跑去边高声喊道:“少爷!”

“卡!”

王导的声音突然响起,将所有人惊回神。

连彭星也倏忽回神。他本能地顺着声音看过去,目之所及却是书房的墙壁。王导的声音隔着墙壁再次传来:“过!戚淙表现得很好,来个人去给戚淙脸上画几道血,咱们再补几个七窍流血的镜头。”

片场喧闹起来,连彭星能听到沈嘉高喊“淙哥”和开心说着什么的声音。之前还站在他身边的顾浔不知何时已经离开,此时这书房外的树下,只剩他一个人孤零零站着。

他突然不再在意顾浔的去向,只是再次看向了不远处的窗内。

许多工作人员围到了书桌边,将那道天青色的身影遮了个严严实实。所有人都是兴奋、惊叹、惊艳夹杂的表情,大家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地放得很轻。

叽叽喳喳,世俗的吵闹将刚刚的安静驱散干净。

连彭星收回视线,仰头看了看虚空中的某处,转身走开。

演戏什么的,太没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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