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第百〇八章 故旧难舍(下)(2 / 2)
于景庭目光在我脸上转了转:“我对那位太子的传言早有耳闻,他对殿下的信赖倒是超乎常人。”
“你想说什么?我和他的关系么?”我回头挑眉,“若说苟且之事还是有一些的。反正全天下都传遍了,我也不怕承认。”
于景庭展颜道:“我还以为经历过如此多挫折,殿下已经没那么张扬了。”
我低头一笑:“于兄,其实有那么一段时间我是不张扬的,恨不得自己躲到永不见天日的地方,或者粉身碎骨连魂魄也不要留下。”
于景庭有些动容,慰道:“当日变故,连我等局外人都有天翻地覆之感,更何况殿下身处其中,换了谁都无法承受。”
我长出一口气:“可是有一个人将我看透了,他不许我这么做,即使明知我很危险。我本来不信他,谁知道他做到了,还把我变成同一阵营,真是阴险之极。”
于景庭微笑:“被殿下这么一说,我倒对这名魏国太子有些好感了。”
我负手:“等到两军会合,我会郑重将于兄引荐给他。”
于景庭摇摇手里的书,笑道:“我只为殿下一人就够了,哪有精力去辅佐别人。”忽然转头,“那个不是田大人么?”
我定睛一看,果然是田文良自帐外经过,于是高声道:“田大人往何处去?”
田文良看见我,连忙过来见礼,又看一眼于景庭,呵呵笑道:“这位便是原江陵郡守,越王殿下新任军师?阁下能够弃暗投明,果然不但通晓世道,而且一表人才。”
于景庭显得比他更热情,谦道:“哪里哪里,晚辈初来乍到,事事不明,还盼田大人经常提点,将来在陛下面前多多美言。”
田文良很是受用,笑着答应,又对我道:“听说殿下在商讨军务,既然不方便打搅,老臣就先告退了。”
我笑:“哪有打搅之理?正想请田大人坐帐旁听,不巧有几个将领争执起来,我觉得烦乱,便出帐了。田大人若能居中调停,那是再好不过。”
“哦?居然有人不顾殿下权威,公然争执。殿下若觉难以驾驭,不如奏明皇上……”
我截住他的话头:“区区小事,怎值得叨烦皇上?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这时有护卫过来禀报,说两位将军早已经停止争吵。我抬眼,见武佑绪和程雍果然都尴尬地站在门边,抱拳躬身,显然在请我回去。
我冷哼一声,擦身从二人中间走过,进帐继续与众将商讨。指他两人道:“你错,你也错。一个拘泥前例,另一个以暴制暴,都非安民良策。不过两位说法皆有可取之处,对小城应以招抚为主,不宜大动干戈损耗兵力,而大战当前,也的确不能贸然分兵。今夜派使者前往孱陵招降,徐卫、裴潜做好攻城准备,余人养精蓄锐,伺机而动。”
孱陵最终未降,经过两日三夜的激战,魏军如蝗般登上城墙,成功歼灭孱陵守军,占领全城。我依旧严令军队不得扰民、抢民,却对不肯归降的越军全未留情。只要越军稍有抵抗举动,都免不了被占据绝对优势的魏军所屠戮的下场。
而我早与于景庭磋商了江陵的两万守军与战船的去处,事前将一万守军留在江陵,剩下一万守军和百余条战船由箕豹营接管,沿长江进入洞庭湖。就在孱陵一战胜后,我命诸将按定下的计策进攻武陵,自己与燕七率水军奇袭巴陵。巴陵守将郭怀出其不意,尚未做好迎战,即被袭入城中,慌乱抵抗不多时即遭生擒。
不久,燕七来传捷报:“殿下,武陵攻克,守将不降,于是采取了与孱陵同样手段。军队纪律严明,几乎未扰及百姓。”
我正站在洞庭湖边的巴陵城楼上,面向烟波浩淼的湖水,风掀袍角,一时恍然置身湖中,随着水浪悠然前移。听到燕七的声音,我猛然回神,扶住栏杆才觉重新站稳,转身拉过他道:“看到这湖光山色,你有什么感觉?”
“这……”燕七紧张地跟我并肩,抬头眺望一下湖水,“属下觉得十分壮阔……美不胜收,此种景致在北魏从未见过。”
“是啊。”我点点头,笑道,“不知道太子殿下游历长江时有没有见过,此时真想将他叫来一同观赏——他也快到江夏了罢。”
燕七忙道:“殿下若想与太子殿下同游洞庭,等平定南越以后,一定有得是机会。”
我低低叹道:“平定这个词倒是十分贴切,所过之处一切皆平,不平的便要踏平。只怕平定之后,再好的景色,望去都是血光了。”
燕七踌躇片刻:“殿下,属下有一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什么话?”
“我和裴潜都知道殿下要立威震慑越人,以求速战,因此对越军采取了比较严厉的手段。可是现在那些百姓对殿下抚民仁政视而不见,都说……”
“嗯?”
“说殿下残暴不仁,忘恩负义,难怪被驱逐……”
“哦。”
燕七既惊讶又不平:“我和几名副将听到裴潜传来的消息都气愤不已,殿下怎么……”
我笑道:“原来民间也知道真相了,赵誊觉得军中影响太小,必须令天下皆知么?”说罢拉着他下楼,“既然孱陵已下,水军便要直入湘江了,我们去找军师商议。”
裴潜等主力魏军势如破竹,沿路持续攻下沅南、益阳等城,不过等到兵临长沙,毕竟还是晚了一步。宋然所率大军已经入城,并且在城外安扎好了军队,一副以逸待劳的姿态。
长沙地势多平原丘陵,并无高山阻碍,可说越军除了正面交战,几无借地形安插伏兵的可能。然而周围河网密集,水滩沙洲繁多,也十分不利魏军骑兵驰骋,在越军人数占优的情况下,更没有优势可言。
与大军会合后,我与众将商讨多次,也都认为正面接触无法避免,此时江原与江进军已在江夏作战数日,压力巨大。我若不能取胜,便无法北上接应,反复思索后,私下对于景庭道:“我必须见一下宋然。”
于景庭把书掉了:“安危不提,殿下难道此时还抱有幻想,觉得宋然会归降?”
“没有。”
“田大人密报不断,殿下难道不怕……”
我冷静道:“田文良的事总会有解决的一天。”
于景庭看着我点头:“我明白了,不过还是要谨慎。”
我握住他的手:“于兄,后续筹划的事交给你,我现在就去,越没有准备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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