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第九十一章 去留由心(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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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河长江表里相依, 江北淮南之间的广阔土地是军队纵横之本。多年来,魏越两国军队在此处摩擦最多, 皆因双方都知道江淮之地举足轻重。

一旦南越占有江淮,即可挥师向北, 垂手山东,威胁中原,洛阳立时成为四面交战之地。届时南越西联北赵,合围北魏,即使一时不能吞并,也可依托合围之势不断蚕食——这是我过去的计划。

可惜,短短一年, 形势已然剧变。北赵不复存在, 蜀川旧地动荡不安,南越无暇北顾,反而让北魏据有了淮河,并悄然经营起许多边陲城镇, 江淮之间的大片土地已牢牢捏在北魏手中。如今两国在江淮间平分秋色, 河道密布纵横处多被越军占据,平坦少水处多被魏军控制。南越虽有北魏和亲时主动献出的六座城池,仍然不占优势。

霍信确实如他所言,并不在我面前隐瞒心思,包括他心中仍然存在的忌惮与动摇。

毕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赵誊的心胸忽然宽宏高远起来,相信我没有夺位之心,从此想要与我携手共事。等到那时, 就算为了博取人心,只做一下姿态,也免不了波及当年亲手射杀父亲的罪魁。

昔日帮助新君登位的功臣,一朝风云迭变,被君主抛弃变为阶下之囚,其悲凉之情境可想而知。当年为遮掩自己残害手足的行为,父皇将父亲死因归结于郑京私瞒情报,由此获得朝臣谅解。恐怕霍信当年远离政权中心,便是怕自己如郑京一般被灭口,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他不得已韬光养晦二十年之久,终于等到机会卸去心头重负,重拾一个武将的抱负,当然不愿再被清算旧账。

内心深处,霍信终究是盼望我死,只要我死,便没有再回南越威胁他命运的可能。但他又分明怕我死在他手上,再次成为授人以柄的因由。由此他怀着极其矛盾的心理将我囚住,在是否将我置于死地的抉择间摇摆徘徊。

微晃的烛光下,霍信脸上的阴影也跟着晃动,更显得心思不定。他眉头紧锁着盯住桌上沙盘,在横江落下指肚大一枚写有“步军”字样的红色小旗,然后低声道:“殿下,臣已布兵完毕。”

我道:“夏初,天阴,微雨,无风。魏军自扬州出骑步兵逼近历阳,同时自盱眙出兵牵制广陵。至历阳,围城激战。余部分兵南下,骑兵侵略直入,疾至横江。”我边说边将代表魏军的黑色小旗分插入沙盘中。

霍信接道:“河湖肆涨,道路泥泞,弓弦湿弛,不能张箭。近搏之。”

我不客地拔去红旗:“三骑并两步,败之!就地伐木,架设浮桥”

霍信神色一凝:“舟师数乘,缘江而下,冲!采石增兵数千。”

我沉吟:“江水横流,奈何?不如回撤。”我将黑棋拔去,随口道,“沿途毁去稻田无数,驱掠城外百姓若干。”

霍信一惊:“二殿下!”

我抬眼:“违反规则?”

“不……臣只是——”

我垂下眼,若无其事地重新布兵:“霍将军,我是魏军主将,你可以不再称臣。”

“臣……”

我道:“布兵完毕。”

霍信慢慢拾起几枚红旗:“夏中,大雨,炎热多虫,河流泛滥。乘舟而上,掠及淮泗。”说着将旗子插入淮河。

我思索道:“闭城不出,听之任之。守。”

霍信乘势而上:“北占彭城,挥指山东。西围钟离,至于扬州。”

我插黑旗相迎:“山东请援水军。淮西淮东,坚壁清野,骑兵出城,拒敌自保。水军出淮下,截其后继。相持。”

霍信凝思片刻:“这一战,恐怕要相持到夏末。”

我在合肥插下一只黑棋,点点头,续道:“夏末,水降,魏军出城迎战。”

霍信道:“战线漫长,久恐生变,收。”收回旗子,长叹一声,眉间显得心事重重,不知是为推演无果,还是另有原因。

我停住动作:“霍将军,有没有两国谈判的消息传来?”

霍信迟疑一下道:“臣这里消息封闭,暂时没有听说魏国派出使者。只知太子殿下已经回了建康。”

我笑笑:“连霍将军都没有听说,那便是没有派了。”霍信正待解释,我却低声先问,“假若魏国不愿相谈,反而出兵相胁,霍将军乘机杀我还是放我?”

霍信沉默片刻:“臣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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