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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江左城北边有个小镇, 附近一带都是靠种茶为生的茶农。
大片的茶园整齐壮观, 一排排,一行行,层层往上, 如丝带般曲曲折折呈梯形状占据整座山,一抹稀薄的白雾浮居在山顶, 同那些积雪一起,将四面八方的树木都给渲染成纯净的白。
初秋修剪过的茶树顶端的一层雪花在太阳的照射下渐渐融化, 渗透出一点绿色, 显出唯美的韵味。
为了方便茶农自由活动,茶园中留出一道道垄,在沃湿的土壤两旁留有部分残雪, 包括茶农们留下的脚印。
地埂边上有几棵柿子树, 叶子全都掉光了,光秃秃的树上结满了不少红柿子, 沉甸甸的压着。
章远脚尖轻点, 身轻如燕的飞起,轻松的将树顶最大最红的柿子摘下来递给沈默。
“无用,拿着。”
彻骨的冷让身体没好的沈默有些不舒服,他把手从袖筒拿出来接过柿子,没有吃。
他讨厌吃柿子, 就跟他讨厌冬天的冷风一样。
气氛又沉默下来,章远眯起眼睛,视线越过那层薄雾, 看的有些远了,他在想,这次的任务完了,是不是该跟师傅说声隐退江湖....
想跟身边人过日子的心在这几天的相处日益明显。
“回去吧。”沈默说完就转身往回走。
章远欲言又止,目光定定的望着他,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把他的衣襟拉紧了些,站在风起的那边,用身体替他挡下那种渗人的冷。
上午的阳光不错,小镇的人们忙碌的身形穿梭在集市,购买着年货,摩肩擦踵的人群里有两个青年,一个身姿挺拔,眉宇英气逼人,另一个神色淡淡的,肤色染着病态的白,似乎什么都无法落入眼中。
看到青年瘦的不成样子,身上的棉袍都显得空荡,章远偏头,再看回去的时候已经出现了笑意,
“无用,别板着脸,笑一个。”
沈默掩嘴咳嗽了几声,唇间渗出淡淡的血丝,口腔的腥味让他蹙起眉头,“明天就要去黄桥是吧?”
“无用...我不该把你扯进来...”章远停下脚步,双手按住沈默的肩膀,俯身凑过去,看着他的眼睛,“你恨我吗?”
掀起眼帘看他,沈默弯了弯唇,“不恨。”
各取所需罢了。
但是章远就不这样想了,他派人带走沈默,谁知对方一时失手将他推下山崖,如果不是自己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这件事本不该把身边人扯上,如今却给拉进来了,章远抿直唇,二十七年来,看透生死的他,第一次如此不安,自责。
两人回到住处,那是一间不大的院子,里面有个白发男子坐在轮椅上,俊美的脸庞笼罩着一丝忧郁之色,眉宇染着些许沧桑,他手里拿着书,看的很认真,仿佛没发现进来的人。
沈默只看了眼就挪开视线。
这人是十年前皇宫发生的那件血案幕后指使者,冷无痕,也是章远的师傅,兰息的爱人。
大同小异的宫闱丑事,宫女一朝得宠,从此飞上枝头,后宫那些阴暗也都浮出水面,之后的结局无非就是惨死,报仇,狸猫换太子。
结再打结,一个死结在下一代的怨恨中出现,并且根本不可能解开,只有死亡。
说起来,刘衍应该叫冷无痕一声大哥,而宫里的太子本该有着属于他自己的粗茶淡饭,无忧无虑的普通人生活。
女人间的权势,争宠,毁了他们本来的人生。
把在集市买的东西放屋里,章远出来时,端着一杯茶水,“师傅,要不要我推你出去走走?”
冷无痕把书放下,接过去茶杯抿了口,他的嗓音抵押难辨,“叶儿爱吃的红枣糕买回来了?”
“买了。”章远偷偷对沈默使眼色让他进屋。
沈默装作没看见,搬了一把竹椅坐在院子里悠闲的晒太阳,把章远给他的大柿子往后扔过去。
伸手将砸过来的柿子接住,章远笑了笑,揣怀里高兴的哼着曲儿,在冷无痕一击冷眼之后,他摸摸头,唇边的笑没收回去。
真是向往这种没有斗争的生活啊.....
在章远被冷无痕派出去打听消息之后,小院周遭氛围一下子变的冷肃。
冷无痕转动轮椅把手,正对着那边闭着眼晒太阳,似乎睡着了的青年,“你不是程无用。”
过了片刻,沈默眼眸动了动,没睁开,他轻笑了声,“对,我不是。”
既然知道瞒不过,索性承认,而且他也懒的再遮掩。
冷无痕并没有问他的真实身份,只是拿锋利的视线在他身上停了几瞬就移开了,似乎不怎么感兴趣。
“秋叶也不是秋叶。”见男子又变成雪山之巅的积雪,没一点人气,沈默却不打算结束这个话题,“你把他变成你的,也掩盖不了他是兰息的事实。”
冷无痕脸上浮现一刹那的戾气,似乎并不好奇对方是从何得知这个秘密,他看着袖口的那片针线混乱的兰花,目光柔了下去,“事实只有一个,他是我的妻子。”
沈默垂了垂眸,阖着眼,他想起了那天在梨园后山见到的丹青,好奇那张□□下的脸是什么样子,究竟哪儿能让帝王家的两个兄弟都投入了感情。
黄桥在江北城的十里坡附近,天幕下的一切都静悄悄的,马蹄声在深夜极为刺耳,踏着尘土而来。
近了,以红衣男子为首的几十个黑衣人面色冷峻,手中三尺青峰散发着冷光,将夜色熏染的杀机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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