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178、花神道中(四十三)(1 / 2)
栈道已经落成了几日, 因为奢华程度和地理位置受到众多瞩目,游女们时常在自己的馆舍楼上, 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向那条栈道眺望,谈论把一掷千金演绎出新高度的大江山鬼王,也谈论能得到鬼王青眼的桃源乡新花魁。
大多数游女都认为那只是个小姑娘,充其量就是新鲜而已, 花魁嘛,还是十八岁往上二十岁以下的那两年最有韵味。
可是这些带着嫉妒心的猜测并不能影响来观看道中的人, 甚至有人直接放弃兵库屋成名已久的宫羽花魁的道中, 转到这边来。
栈道附近人声鼎沸,大天狗在某件馆舍的屋顶上落下, 不打算挤在人群之中。与他做出同样选择的还有大江山的两位鬼王,酒吞童子背着酒葫芦, 难得的享用神酒。
“大天狗,要来一点吗?”
黑夜山和大江山之间本就没有什么不可调和的冲突, 大天狗微微颔首,展翼落到他们占据的馆舍顶上, 端起一盏神酒, 目光一直落在栈道的起始处。
“有什么可担心的?很快就要出来了。”酒吞童子今天的心情明显很好, 黄金栈道是他出资打造, 能有这么好的效果, 他自然也得意得很。
大天狗这才缓缓饮了一口酒,脸上仍然没多少表情,“不可掉以轻心, 花街不像表面上那么太平,我们所见不过海面上的冰川,其下隐藏的东西,也许今天就会浮出水面。”
“哦?”酒吞童子有些感兴趣,“你是说这里藏了只妖怪,而我们都没有察觉到?”
“我言尽于此,一会儿会以椿的安全为最优先。”大天狗最后说道,突然乐声大作,桃源乡雇佣的花街小孩子们卖力的抛洒花瓣。今天风也作美,花雨满天,在澄明的夜空之下、浮华的街道之上飞旋。
一片花瓣落到酒吞童子酒碟中,鬼王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一声金属片碰撞的脆响。
引路人拉着三味线,扯高嗓子呼喊一声——
“开场咯——”
金属片碰撞的响声连成一片,似潮水腾涌,桃源乡的【中轮内桃花】定纹高高悬起,却被另一个凤鸟红椿的定纹压制,赤凤线条明锐,凌厉的穿椿花而过。飘零花雨之中,当先而来的是服务于桃源乡的引路人,衣着齐整,神情紧绷;再之后是打着灯笼的另一批人,灯笼上印刻此时进行道中的花魁定纹,是为【圆中凤鸟穿红椿】;紧跟其后的小姑娘们手捧礼盒,她们都是还没有接客的女孩;而在她们后面的花魁,却与惯例大不相同。
她竟然没有坐车,而是用走的,黑底红椿礼服繁重明艳,一手隔着手帕搭在前方引路人的肩膀上,另一手自然的放在小腹处,宽大的振袖沿着衣摆流水样滑落。她必须要人在前方略微搀扶着,因为她这身服饰显而易见沉重非常,华美与轻盈向来不能兼得,花魁显然只能选择前者。
最令人惊叹的是花魁此时踏着的步伐,底极厚的木屐穿在她脚上,如若无物,每一步踏出都要腰身发力提起步子,让木屐内侧贴地滑过,她的裙摆衣袖乃至头上步摇珠翠都会随之而动,响声叮叮。
这步子美极了,还给人一种隐约的熟悉感,似乎在哪里见过……
“是金鱼啊……”一名观礼的男人喃喃说道,“看,栈道里面封的金鱼,也在像花魁一样游动啊。”
尾鳍甩开,轻纱薄雾一般,金鱼跟在花魁脚下,沿栈道缓缓前行,它们身上的鱼鳞折射出华丽而冷腻的光,那摇动的样子果然如男人所说,正是花魁踏着的步伐的来源。
此时天上清月、两侧虹霓、漫空花雨与道中碎金交织一处,天上天下尽是流光溢彩的极致梦幻,人群无意识的追随着道中的花魁向前,本应嘈杂的环境此时却近乎安静。
花魁抬高下巴,眼尾晕红的眼眸微微睁大,嘴角泛起高傲而满不在乎的微笑。
已经足够了,她只不过刚开始道中,俘获人心的任务就已经结束。
她赢了。
“神啊……”有人嘴唇颤抖,“是神吧……是天女……”
“竟然有这样的幸运得见椿小姐今晚的道中,那么去死也无所谓了吧?”
“椿小姐……请看我一眼!一眼就好!椿小姐!”
男人发起疯病来,眼睛死死望着栈道上,想要冲上去。然而无需桃源乡的打手动手,他旁边的其他人已经合力将他按下去,气急败坏,怒不可遏。
“你这混蛋!绝对不能破坏椿小姐的道中!”
“继续发疯下去,就索性杀了你吧!”
骚乱不断发生,又被立刻平息下去,道中继续进行,摇曳的金鱼步晃出重重幻影。花魁走得不快,但此时人人都希望她更慢一点,最好让这场道中成为永远不会结束的盛宴,直到天明,直到他们死去之时。
宵迦双手拢在袖中,同样站在房顶上跟椿一起走,脚下是涌动的人潮,红发少女走得目不斜视,仿佛万事万物都不放在眼里。这样的神情,让宵迦想起了那一天在街道上,笑着跟他说“祸水论”的女孩子。
但是宵迦觉得,不是的,不是祸水,椿应该是另外一种存在。
她应该是【神】。
所有的结果都在预料之中,走在栈道上的练红霸却有点走神。他的步伐早就千锤百炼,加上他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柔弱少女,对身体的掌控登峰造极,所以他还可以分出一份心神思考其他事情。
他现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都被渴望所充满,他想见到红色,想再次领略双手染血的痛快,想立刻摆脱椿的这个人格,并非出于厌恶,因为他已经微微悲伤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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