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他乡异客 六十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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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消甲B第二名的晋级资格、四支队伍分别被扣除五个积分、数十位教练员运动员被禁赛十二个月、进军下赛季甲B联赛的名额将在莆阳陶然和甘肃白云之间产生……足协一连串的决定看得人眼花缭乱,所有人都兴奋起来,媒体们总算找到一条有噱头的新闻,球迷们就象一颗巨石扔进了一个原本就不平静的池塘里,登时激起滔天的浪花。

那家被剥夺晋级资格的俱乐部立刻便扬言要和足协打官司,他们的主教练愤怒地责问,足协作出如此荒唐的决定,到底有什么法律依据,而他们的总经理面对大群蜂拥而上的记者更是誓言旦旦,他们从来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自己良心的事,为什么足协的大棒总是落到他们头上,是不是足协就只有专挑软柿子捏的本事?

“我只想问问,他们这样做有合理合法的依据吗?说我们的比赛不正常,那么我请问,证据呢?”总经理甚至把矛头直接指向足协,“到现在我们都没见过一个足协的调查人员,难道足协凭着一盘录象带就能给我们定性?足球是圆的,什么都可能发生,我们凭什么就不能在比赛最后时刻接连进上几个球,他们凭什么说这不正常?难道只有我们的国家队是亚洲二流才是正常的吗?!再说,抓贼抓赃、捉奸捉双,没有证据,光凭着两片嘴皮子在那里说,能教我们信服吗?!”

他用一句狠话结束了他这番慷慨激昂的采访:“这官司我们打定了!我们说了不算,足协说了也不算,咱们法庭上见!”

满怀希望的媒体立马就把这话原封不动地端出来,球迷们的心也因为报纸上那煽情的文字而变得热切起来,足协真会和一个俱乐部对簿公堂吗?要是真有那么一天的话,会是一副什么的景象哩?我们的法院会不会也象欧洲法院推出关于球员转会的博斯曼法那样,单纯地依靠法律意义上的证据来裁定足协的处罚决定为非法呢……

人们很快就失望了,口口声声要打官司的那家俱乐部突然就偃旗息鼓,蹦着跳着要找足协麻烦的球员和教练也一个个消失在媒体的视线之外,至于那个头一天还义愤填膺的总经理,当他第二天下午离开自己的办公室时,根本就没理会围在俱乐部办公大楼前的各路记者,而是步履匆忙地钻进自己的小车……

相对这家仅仅愤慨了一天的俱乐部,同时被处罚的另外三家俱乐部连个声都没吭——他们清楚自己做过什么,也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现在的情形已经比他们预计中的结果好了许多,所以他们也知道该怎么做,向足协申诉和提起法律诉讼的事,他们想都没想过,虽然从法律程序来说,在足协没有足够证据的情况下,他们未必就一定会输掉这样一场官司,可就便是他们赢了又能怎么样?足协有的是办法收拾一个不听话的俱乐部,在足球这一亩三分地上,谁能比足协还硬气么,胳膊能拗得过大腿么……他们一面安抚着那些因为被禁赛一年而怨声载道的教练和队员,一面暗自庆幸自己逃过一场原本会让俱乐部坠落的厄运,同时也不禁妒忌起甘肃白云和莆阳陶然的好运气——嘿,这两家俱乐部才真正是走路踩到狗屎了,不然的话,就凭着他们俩那点子本事,升A的好事几时能临到他们啊……

“除了历史性地把足球联赛职业化之外,就再没一件事能摆到台面上”的足协,这一次总算做了一件好事,球迷拍手,媒体喝彩,连甲A甲B里也有多家俱乐部站出来为这事鼓掌,正在备战足协杯决赛的甘肃白云,更是恨不得把一块“明镜高悬”的匾挂到做出这个英明决定的足协常务副主席的办公室里——晋级甲A的最后一个名额只能属于他们,谁也扛不走抢不跑,因为……

因为莆阳陶然即将被甩卖,他们俱乐部上下正人心惶惶哩;因为甲B联赛结束已经一周了,所有的甲B队伍都放假了,莆阳陶然也不会例外,这时节他们再去哪里寻自己的主力阵容?只怕他们连国内队员都找不齐整,更不要说那些对球队实力至关重要的外援了;就算陶然能凑出一支完整的球队,可那些耍心刚刚萌芽绽放的队员能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么,能立刻投入到这瞬间决定命运的比赛里么?

甘肃白云俱乐部上下都洋溢着一股难以诉说的幸福滋味。

当他们眼巴巴盼望着能够有晋级甲A的一天时,甲A离他们却是那么的遥远,可当他们已然放弃了这个梦想时,它却那么鲜活地一头就扎进他们的怀里,推也推不开……

已然走到甩卖边缘的莆阳陶然也沉浸在这种幸福中,可他们的幸福却又是那么的苦涩,苦涩得让方赞昊和袁仲智他们恨不得足协立刻就收回成命,干脆就让甘肃白云直接晋级好了——联赛结束的第三天陶然队就放假了,就解散了,在场上场下流血流汗忙碌了一个赛季的陶然队员只能带着对现实的愤怒、带着对陶然俱乐部的绝望、还有对渺茫前途的忐忑,不安地离开莆阳……他们中的大部分人也许就没回家,而是直接去别的俱乐部寻亲探友。谁知道新来的东家是个什么样的嘴脸哩,他们要为来年的饭碗作打算啊……

方赞昊已经要崩溃了,足足有三天三夜,他都没能睡上一个囫囵觉,实在打熬不住的时候,他就合衣躺在办公室的大沙发上迷瞪一会儿,可只要电话铃手机铃一响,他就会象只兔子一样跳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蹿过去,抓起电话就一叠声地追问对方是谁,这要是队员打来的,他就会咧着嘴呵呵地笑上好几声,灰扑扑的脸膛上也会绽放出两朵异样的红光,关切地询问那队员家里的情况眼下的光景,回省城的车船飞机票有着落没有,要是一切都没问题的话,那么他几时能回到省城。他一边询问一边飞快地在一个小本子上记下队员的名字、火车的车次或者飞机的航班号,再一再叮嘱队员路上千万千万不要出岔子,等对方一收线他立刻就会把电话拨到俱乐部的车队,把他刚刚细细记下的所有东西都告诉在省城蹲点接人的车队队长。陶然俱乐部所有的大车小车都在省城,连方赞昊自己的私家车都让总经理助理开去省城了,任务就是一个,队员一到省城就得立刻拉上他们回莆阳,一分钟也不能耽搁——飞机火车可以晚点,但是俱乐部去省城接队员的车绝对不能晚点,哪怕是等上几个小时甚至几十个小时,也不能再让队员吃上一丁点的苦!莆阳陶然的命运,现在就掌握在这些宝贝疙瘩手里啊!

可不是所有的电话都是队员打来的,直到周三下午三点,还有六七个队员没法联系上。

余嘉亮、赵刚和焦鸿军,这些年青队员都没联系上,他们可都是今年队上的主力,余嘉亮还是这个赛季陶然的头号射手,十四个进球几乎占了全队进球数的三分之一……

脸色蜡黄的守门员教练连门也没敲就径直进了方总经理的办公室,他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据队员们的家长说,余嘉亮、赵刚和焦鸿军,还有两个连替补都不是的年青队员,一起到东南亚散心去了。

东南亚散心?!散个屁的心!

方赞昊脱口就是一句粗俗话。火都烧到眉毛了,这些小屁孩儿还有他娘的闲心去东南亚?去那地界干什么,喂蚊子吗?!他们有钱为什么不在国内消费,这样也能为国民经济发展贡献点力量?去东南亚!还五个兔崽子一路去东南亚……

喀嚓一声,那支倒霉的签字笔教恼怒得满脸铁青的方总经理捏把成三截。

“这……也不能怪他们。”守门员教练默然半晌,叹口气说道。

是啊,方赞昊当然知道,这事再埋怨不到这些队员们身上,要怪也只能怪足协那些老爷们,就是他们这冷不丁的一手,让莆阳陶然走到今天这副要兵没兵要将没将的尴尬境地……他简直怀疑足协是不是和甘肃白云串通好了,故意来整治陶然的!

发了一通脾气,方赞昊才总算让自己平静下来,他朝守门员教练伸过手去,“把你的外国烟给我一支。”

守门员教练递他一支烟,在单人沙发上坐下来,隔着沙发扶手探过身去给手直哆嗦的方赞昊把烟点上,然后自己也点上一支。

外国烟草那股子呛人的滋味让方赞昊转移了自己内心的关注点,也让他的情绪彻底地缓和下来,他现在能心平气和地说上一句有理智的话了:“袁指导和劳舍尔联系上了吗?”说到这个名字他就忍不住又有几分恼怒,这个劳舍尔也真是的,他到莆阳就再回过德国,怎么早不走晚不走地,偏偏就挑眼下这个时节回国探亲呢?

“没消息。”守门员教练摇头说道,“劳舍尔留的是他父母的电话,可电话打过去一直就没人接,袁指导说,在德国象他们那样的老人时常开着车满世界转悠,说不准几时才会回家……向冉说劳舍尔可能去地中海上什么小岛了,劳舍尔临走前和他提过好几次,可他从来就没听清楚……”

方赞昊捏着烟卷呆呆地盯着守门员教练那张苦瓜一样的脸,就象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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