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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时后, 徐翘眼睁睁看着自己麻雀虽小, 格调俱全的公寓变成了一个大型艳俗轰趴场。

因为她不愿意去熹福会那种地方招人眼,江放只好让人把棋牌桌、老爷椅, 连带茶具、酒具、杯具、果盘全搬到了这里。

在他一再声称事后绝对把公寓恢复原样, 清理得一尘不染的指天发誓下, 徐翘点头表示了同意。

能怎么办, 人家捏着她的命脉呢。要是他回头出去吼一嗓子,说大家快去杏林湾看看,徐翘现在过得好惨啊, 穷得包包也买不起, 首饰也买不起,破产前最后买的几身冬装翻来覆去地穿,成天躲在一家名不见经传的珠宝工作室打工还一事无成——她不得呕死。

程浪坐在客厅餐桌边,瞥瞥阳台上热情似火地布置着“战场”的江放和沈荡, 又看看对面徐翘委屈巴巴耷拉着的小嘴:“一会儿让你高兴,先吃晚饭。”

迎接了两个不速之客, 计划被打乱, 他吩咐餐厅把晚餐送到了家里,这会儿餐桌上摆满了圣诞限定的煎物和烤物,还有各色蛋糕布丁西饼。

最嚣张的, 是正中央那只烤得金黄酥嫩, 串在钢管上搔首弄姿的火鸡。

见徐翘对这鸡无从下手,程浪戴起手套,左右手各执一柄餐刀, 没几下就把一盘剔成薄片的鸡肉推到了她面前。

徐翘的注意力果真被转移。

这男人怎么能把“大卸八块”这种荤腥的事,做到优雅得像在弹钢琴?

而且,看这仿佛对火鸡每一根骨头位置都了如指掌的熟练手法,再看餐盘里片片肥瘦均匀,酱汁淋得一丝不苟的鸡肉……

一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太子爷,练家子到这种程度,总不能是为自己吧。难道他每年平安夜都这么伺候人?

一年换一个好妹妹分火鸡,这剔肉服务搞批发的是吧。

徐翘突然生出了一种饱腹感,胃里好像有气泡在咕噜噜地沸腾。

“怎么?”程浪拿餐巾轻轻擦拭着手,完全置身频道外。

徐翘努努下巴,意指餐盘里的鸡肉:“小程总经验很老道啊。”

“我十四岁起一直在国外,欧洲那边比较注重圣诞节。”程浪分析着她的弦外之音,不确定她是不是那个意思,所以停顿了一会儿才补充,“我母亲爱吃火鸡又不喜欢动手,家里培养的。”

徐翘带着一丝下不来台的恼羞成怒,一叉子叉起一片鸡肉:“解释这么多干吗,我问你了吗?吃饭就吃饭,闲聊什么?”

“……”

阳台那边传来一句江放的感慨:“从清甜雪花梨到呛口小辣椒,浪总的品位真是改革开放了。”

徐翘侧目望去,眼睛里的火星子蹭蹭冒起来。

程浪虚虚按了按桌面,打住她:“等会儿让他哭着回去。”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成天把女性当附属品似的挂在嘴边调侃,这就是他们有钱男人的德性,徐翘觑他一眼,“你也好不到哪儿去,跟他一起哭着回去吧。”

交友不慎果然是人生大忌。

程浪摇摇头,避开她的锋芒:“吃饭不闲聊,那说点正事?”

“你嘴里还有正事呢?”

“比赛的事,刚刚还没说完,”程浪的语气带着点确认的意思,“没把设计稿撕了吧?”

“我是傻子吗?”徐翘挺起胸来,“生你气干吗糟践自己?”

程浪点点头:“零点截稿,一会儿吃完饭记得按时提交作品。”

“哦。”虽然刚刚一气之下确实想过弃赛,但她还是舍不得地,把拷贝着扫描件的u盘带回了家。

“这比赛赛制是网络投票评选,我不插手,或许会有别人插手,你做好心理准备。”

徐翘一愣:“你意思是,居然有其他参赛者打算黑幕?”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程浪笑起来,“这时候想让我给你作弊了?”

“才不!”徐翘义正辞严地摇了摇头,想了会儿又皱起眉来,“哎,一个民间比赛而已,何必这么大动干戈呢?那要是真有人搞小动作把我踩下去怎么办啊?”

“这我也太可怜了,还有那颗蓝宝石……”徐翘越想越觉得凄惨,嘴一滑滋溜一下,“不能肥水流到外人田吧?”

程浪手中刀叉一顿,靠近她一些,压低声问:“流到哪儿算内人田?”

徐翘被他问得一颤,手里咬了一半的小蛋糕差点落地,定了定神,挪着椅凳搬到远离他的斜对面:“哪儿都是外人田!”

程浪笑着低下头,继续慢条斯理地切牛排。

江放在阳台等到呵欠连天,才终于等来程浪:“哎不是我说,你们吃个饭前戏真的很长啊。”

程浪回头看了看正在书房操作笔电的徐翘,转过眼指指他:“你今晚嘴巴最好擦干净点。”

沈荡也推了推他:“听见没,别给浪总丢人。”

“你们排挤我。”江放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撂挑子似的在老爷椅上四仰八叉一躺,见程浪在对面坐下,拿起一摞牌,又打着了精神,“得嘞,开吧。”

“等等。”程浪又望一眼书房方向。

徐翘上传完设计稿,从书房出来时,看见程浪在阳台对她招了招手。

等她走近,他又拍拍自己身边那张椅凳:“来。”

她一愣:“你们三人斗地主,我来干吗?”

“浪嫂一起吧,你跟浪总一边。”沈荡瞧出了程浪的用意。

徐翘被这称呼震得心肝抖三抖。

“别瞎叫。”程浪看了眼沈荡。

沈荡耸肩。

徐翘清清嗓子,走到程浪那侧:“不是跟你谦虚,我牌技很烂的。”

“不用你牌技好,”他抬抬下巴,“给我摸牌就行。”

徐翘露出“你这想法听起来有点意思啊”的表情,在他身边坐下:“摸牌有分红吗?”

程浪笑了:“五五?”

“成交。”

在家少了侍应生,棋牌桌也是临时凑活的,发牌环节改为轮流摸牌。徐翘摸牌之前闭眼默念了一遍“玉皇大帝南海观音释迦牟尼”,然后呼吸吐纳,伸出手去,摸一张看一眼,看一眼亮一眼,半手牌之后,她用一种“我这手了不得啊”的眼神瞅了瞅程浪,把牌悄悄翻给他看。

程浪笑了笑,给她比个“继续”的口型。

摸牌结束,对面江放和沈荡以怀疑人生的姿态对视一眼。

徐翘把牌交给程浪,美滋滋地拿起手边的茶淑女地抿了一口。

江放试探着打了一对可怜兮兮的三出来,颤巍巍提醒:“浪总,说好了这是送钱局啊。”

“嗯,”程浪点头,也喝了口茶,“让你们三手。”

江放和沈荡再次对视一眼。

江放:这他妈是哪来的自信,好牌真的全在他那儿?

沈荡:如果你手里也没有,那就是了。

程浪把牌合拢,歇了三轮,等第四轮江放甩了把顺子才接,一摞牌出手,看一眼两人。

“别明知故看了,来吧。”江放痛心地闭了闭眼。

程浪接连两把炸|弹,余牌一次清空,习惯性地敲敲桌沿:“记账。”

话说完才记起今晚没记账的人,正要改口,徐翘来了兴致,举手道:“我记我记,我给你们记!”说着摩拳擦掌地拿出手机。

“哎这不行,你跟浪总五五开,让你记账,那不给浪总作弊吗?”

“我们浪总这实力还用得着作弊?”徐翘呛江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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